慕容卿的腦子裡想不出這麼多的彎彎繞,她先開始還不急,可被喜鵲催得也跟着腳步匆匆了起來。
等到了宴中長廊之地,那已是圍了一片人。時不時還夾雜着幾句叫好之聲。
豫王慕容軒與陸郴的身影就被圍在其中,教人隻能窺見幾片衣角。
慕容卿遠遠看見那熱鬧,聽見陸郴放松的聲音,腳步就停了下來。
喜鵲催她:“郡主怎停了下來,馬上就要開席,還是去阻了陸修撰才是。”
慕容卿卻搖了搖頭。她想到其實陸郴在這些讀書以外的玩樂處,一向厲害的,小時候許多事兒還是陸郴帶着他大哥去的。
類似她大哥喜歡上了聽曲兒,這風月之地是陸郴起的頭;還有類似于奇門遁甲的陣法之類,陸郴早年間也是沉迷過一陣子;下棋投壺行酒令,這上頭也從沒人比得過他;再到後面出京遊曆一年,為的也是想畫出一片山川水湖的圖。
以前她不懂那地勢冊子能有什麼用處,後來就懂了,那是造福後世的大事兒。
她的郴哥哥,是個有意趣,懂雅緻,對不懂的事兒好奇了就會去學去看去學,也會享受的人。
可當他入仕以後,慕容卿已經甚少,或是說瞧不見陸郴再去享了日子的樂趣。他開口即是家族興衰,想的看的行的也都是他身上的擔子。
他像是将原本自己歡喜之事,都抛開了,甚至獻祭了自己,隻為成全了陸家氏族,為陸家後代鋪陳大道。
看似是他所求名利,也不過是獻祭了自己之後的祭品罷了。
那他自己本身呢?
慕容卿不知曉陸郴有沒有想到此處過,她又朝他望去。
她已許久沒看陸郴投壺,難得他有興緻,何必掃興?她想同陸郴說明白,今夜是個時機,可錯過了今夜,也不是沒别的時機了。她想讓那笑意在陸郴臉上多停一會兒。
喜鵲嘴巴動動,哎呀一聲也真不好開口。她就盼着千萬别是她心裡想的那樣兒。
可往往所求不成,所避又成真。
喜鵲所思所想,一念成谶,就在那頭陸郴赢了之後,她離得不算近都聽有人提了康甯郡主的名号。
她再去看她家郡主,那是完全沒聽見不說,還去問了杜若來沒來。
喜鵲叮囑了黃鹂一聲,自去打聽消息去了。
慕容卿不大管丫鬟,對于喜鵲她就更不大管,隻帶着黃鹂去小輩一處,看看好友可來了。
算下來,她同好友也有二十餘日沒見了。
繞了一圈不見杜若人影,馮月馮霜姐妹二人瞧見慕容卿張望着找人,兩人便迎了上去。
慕容卿找不到就打算回去荷花夫人身側了,一轉身就被這姐妹倆擋住了去路。
因着宋令儀之事,她在宋令儀遠嫁之後都避開與安國公府的人有何交集。而這對姐妹,她在女學也見識過不少,并不想攀談什麼。
馮月眼神在慕容卿身上瞧了一遍,最先看上的是她發髻間那株六翅蠶栖枝的金鑲玉钗。上好的玉澤做工,讓珠钗上的葉子薄如真葉,那蠶用金打造,栩栩如生。
這樣的東西,安國公府就算有銀子做,也未必找得到手藝這般好的工匠。
至于慕容卿穿的衣裳,又是夏日裡每個姑娘都盼着有的鎏光緞。這料子似紗卻又是上好緞料,會随着日夜變幻與行止間變了顔色。這邊的燈火不顯,到了通明處,就能覺出這料子的驚豔來。
這緞子,隻供皇族,其他人家想穿了隻能高價去定,還不一定定得到。隻她康甯郡主,每年都能得上許多。
以前到了夏日,慕容卿都會送了布匹或是成衣給了宋令儀,她們姐妹也就有了鎏光緞穿。那珠钗也是,和宋令儀說了想要,不用幾日也定能到她們手裡。
馮月是拿慣了的,可宋令儀生事之後,這樣的好東西再得不着。之前得的東西,家中因怕開罪了康甯郡主,也統統收好了找了個門路又給白家送了回去。
說是送了回去,馮月估計慕容卿也是不曉得的。畢竟那些東西就再沒見着過了。
沒得到過也就罷了,一直那麼得了好處過日子過了七八年,一朝變故這好處沒了,家裡又難了些不說,她姐妹二人親事都難說。
馮月心裡恨她表姐宋令儀是個糊塗的,對慕容卿是巴結不上也生了怨恨。她就不明白,她和妹妹馮霜到底哪裡比不上宋令儀那個喪門星,就是親近不了慕容卿。
她這些思緒不過一瞬,面上兒收斂了情緒開口道:“郡主可是在找杜若?”
慕容卿點點頭。
“她沒來呢,郡主不然和我們姐妹二人去别處坐坐。之前因為表姐的事兒,我們姐妹倆一直沒尋着機會和郡主道了歉意,女學裡結業考又...”
黃鹂護主,也曉得這對姐妹是什麼貨色,直在旁邊白了她二人一眼,打斷了馮月的話:“兩位姑娘,先不說輪不着你們和郡主道什麼不說,你們在這兒攔着我家郡主去路算怎麼個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