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卿沒有被人這般擁抱過。
爹娘的擁抱輕柔,是一種呵護着的寵溺;兄長姊妹的擁抱與爹娘雷同,但又多了份覺着難為情的尴尬;好友間則是玩鬧着,可動作間總是尊重。
陸郴也是擁過她的,那份觸碰在慕容卿感受來,很複雜。他擁着她的時候總不那麼直白,摻雜了許多的克制隐忍還有小心翼翼,仿佛她是易碎的琉璃,用力了她就會碎,不用力了她才會好好的。
哪怕是她留戀了陸郴的懷抱,他也不會讓她貪心過多。
陸郴是有度的,像是防備着讓彼此不要過于沉迷。
可沈止不是。
在慕容卿眼裡,沈止做的許多事兒,在她眼裡都是太過了。
好比不顧許多,在那許多人面前求娶;好比他着了衣衫,尴尬着坦誠的将自己讨好之意顯露在她面前,顯得愚蠢他也不顧;再好比,他從不否認他的确是為了情愛放棄了好友,甯願擔了那份卑劣名聲,他也要表達了自己心意。
還有一次兩次,隻因他想她了,他就不顧地方是白家府邸還是皇宮大内,他就會來。
然後此刻,沈止就這麼抱着她。像是從沒體會過擁抱這件事兒一樣,明明也沒有很用力,可就是能覺出他的認真。
這份認真和她當初對陸郴那份很相似,無端讓人覺着心酸。比起來,慕容卿自覺自己還達不上他這份認真。
這樣認真的擁抱,讓慕容卿覺着是過去的自己擁住了自己,以緻于她一時掙脫不了,或是不想掙脫。
無端動容,并非好事。
沈止身量比慕容卿高了不少,他的下巴正好能擱在她的頭頂上。她的發絲透着香氣,摩擦着他的下颌與脖頸處,讓人心裡發癢。
他點頭親了親她的發間:“卿卿,我的眼裡從沒看過旁的女子,從山中歸來,我隻歡喜了你一個。我本覺着我這一生,就該是一個人一直過下去了,可如今,我想同你一起。”
“我知曉你因了清川不願,但你能否,能否能如同憐惜他一般,也憐惜我試試呢?”
沈止的心跳随着他的言語跳動得越來越快,甚至連身上的溫度都有些過于暖了:“這本是不可能的事兒,自打了有了夢境,我也生了貪念。我不曉得你心裡到底如何想的,我的癡纏到底有多讓你煩憂我多少也能猜到些。”
“可如何是好?我忍不住,忍不了,也不想忍。清川若真能回應了你的心意,能好好珍惜了你的好,我願意成全。可他做不到,他既然做不到,你不如看看我呢?”
他的音色低沉,如同琴音的低弦,一字一字在你耳邊說着心緒時候,教你的心也跟着泛了漣漪起來。
慕容卿回應不了,她很有些自責地閉了眼,一句話都說不了。他每說一句,她的腦子裡就會出現一幕又一幕往日陸郴的模樣。
“卿卿,你不要将所有的心思都用來去想清川。”
沈止直接,直白地就似将自己一顆心都刨開捧到了慕容卿面前。
她道:“我活不過三十,不能有了子嗣,也出不了京城,我不過是這城牢裡的一隻鳥兒。沈少卿,你出去瞧了瞧,就不會覺着我多好了。”
“你的死局,我有法子能破。”
慕容卿卻是沒将這話當真放在心上,她年紀雖小,但心性堅定,她決定了的想好了的事兒,不是那麼容易被人左右的。
她身子退後,輕輕推開了沈止,也不去看他,擡手微微攏了攏有些淩亂的發絲。
隻留了一個側臉給他。
“沈少卿,你低估了郴哥哥在我心中的分量,他即便不是我日後的夫君,也是我的親人。背刺親人的事兒,我做不出,你再逼我,也不過是讓我更為難而已。”
慕容卿心裡沒來由地發酸:“我被你誘惑,已是做了一回兩回的錯事兒,可,事前事後,我心裡想着的人都是郴哥哥。”
這句話,太傷人。
饒是沈止常年面不改色,此話一出,他面色也有些崩裂:“他就那般好?”
“與好壞無關。”慕容卿眉眼低垂:“隻不過是情難自控罷了。”
沈止無言。
“我不想再嫁給郴哥哥,可我也不會嫁給旁人。”
沈止欲上前,腳步不過挪動一寸,慕容卿就往後退了好幾步。
她往後退的動作,換做旁人該就是不會上前了。可沈止一股執拗勁兒上來,讓慕容卿無所适從。
“人不會一直做了對的事兒,你不必說了這些讓自己清醒。我也不信你心中一點我的影子都無。”沈止走近她,在她又要試圖躲開之時拉了她的胳膊,強迫着她不得不看了自己。
他彎了身子,盯着她的雙唇,她躲閃,反倒讓他雙眸更為肆無忌憚:“這裡,剛才,不是隻我一人意亂情迷。”
慕容卿被他這話逼得跳腳,腦袋噌一下擡起:“什麼意亂情迷,沈少卿你學問不好你不要胡言亂語,這詞兒不是這麼用的。”
她看着沈止扯了嘴角,露出了不曾教人察覺過的蠻橫與傲氣。
他似挑釁:“你這妮子不老實。”
慕容卿原還當着沈止還得纏她半天才願意走,可他就點到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