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得自然,沈止回想此事時候的難言情緒也好了些,搖了搖頭說道:“不是,之所以名号如此,是因為他養了一條青蛇在身側,那蛇常年盤在他手腕亦或肩膀之處。”
“而他用的兵器,也是婉轉之态。”沈止想及此,左臂還隐隐作痛:“我與他交手幾招,他便察覺我的武功路數是修煉的《五蘊決》,這武功甚少有人知曉,據我師父所言,早已在江湖中失傳。”
“可秦自生不但知曉,更對這武功垂涎已久。他為人如其花名,陰冷惡毒,在發覺無法拿我怎麼樣之時,趁機溜走。”
“那個姑娘呢?是他什麼人?”
沈止手上動作停了一瞬才道:“那女子是秦自生的青梅竹馬,他本想娶之為妻,可那姑娘并不願意,在他溜走之後,這姑娘便和我們同行...且愛慕上清川。”
慕容卿啊了一聲,随後想想也不稀奇,可還是問了句:“是你救了她,照理來說該歡喜你才是啊?為何會歡喜了郴哥哥?”
“我不曉得。”
“那後來呢?”
“後來秦自生就當真如難纏的惡蛇一般,一路尾随,試圖拿到《五蘊決》的秘籍并且視我與清川為眼中釘肉中刺。硬搶不成,便拉來了一用毒的高手,想用詭計置我們于死地。他在暗處我們在明處,防不勝防便中了招。”
“那夜我醒來最早,睜眼便見那姑娘為護清川,死于秦自生劍下。秦自生當場便瘋如惡鬼,不要命的打法。”
慕容卿心裡不是滋味了,一來心中感激那位姑娘救了陸郴;二來歎息那姑娘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就這麼沒了;三來卻想當時陸郴該是何等心緒?豈不是要記這女子一輩子?
醋勁兒上來,慕容卿面色不大好看,不過還是聽沈止說完。
“我這傷口便是那時候留下的,秦自生逃走銷聲匿迹,那姑娘便被我和清川葬于郴水之邊。”
慕容卿知曉陸郴之所以取作郴字,就是因為他爹娘當年相遇之地為郴水。爹娘定情的地方卻埋了那女子?她聞言如鲠在喉,可卻又不知曉該說什麼。
若和一個死人計較,顯得她心眼子忒小;可若不計較,她又憋得難受。
“郴哥哥對那姑娘是何态度?”
沈止如實告知:“嫌棄居多。”
慕容卿:“啊?”
“清川不喜江湖之士,因這群人舉止豪放,衣食住行盡是不講究。對這姑娘清川亦是嫌棄她不夠矜持,很少交談。不過她舍身相救身死之後,清川也沉默了好些陣子。”
慕容卿抿唇,一時講不出清楚心裡是個什麼滋味。她有些不明白了,既郴哥哥都如此嫌棄了,那女子為何還會愛慕上?
可情之一字,從來也沒道理。
沈止想到什麼,眼神動容,他蹲身下來曲了膝蓋坐到慕容卿面前:“人還是要惜命才是。”
慕容卿心不在焉地點點頭,滿腦子都是陸郴冷落她和這件往事,心裡五味雜陳。
“曦和三年年末,也是我第一次見你。”
慕容卿對此毫無印象。
沈止勾唇,笑得淺淡:“你不記得也是尋常,那時臨近年關,你于城樓外等着清川歸來,着了件兒櫻粉披風。一見到他,興緻頗高地迎了上去,可他卻把你趕回了馬車上。匆匆忙忙,你滿心滿眼都是他,沒看見我罷了。”
慕容卿顯了羞赧,被外男打趣,怪丢人,她語調含羞帶怯:“你提這作甚。”
“嗯。”沈止望着她,眼神像是遇水生了霧:“那日冬雪,灼淵對你,一見鐘情。”
這話把慕容卿吓了一跳,她眼睜睜看着沈止在面前消失,随後睜開眼抱着九苔如意盯着床角挂的夜明珠看了半天。
等心跳平複之後,慕容卿睡不着了。
她想去問陸郴,為何要将那女子葬于郴水之邊。
也想問陸郴,如今心裡可還念着人家了?
可一想到陸郴還在生氣,慕容卿在床上反反複複,翻來覆去。
還有沈止說曦和三年對她一見鐘情?這話簡直駭人聽聞。
上京裡那麼多的世家貴女豪門閨秀他不中意,為何中意自己?
慕容卿自認自己除了身份哪裡都是平凡至極,陸郴能歡喜自己已是讓她受寵若驚,再加一個沈止,兩大才俊诶。
她想到這臉還有點紅,心裡有點得意。
可立馬又想到那不過是夢境,雖蹊跷有着預示意味,但到底還是夢。
慕容卿摸了摸自己發紅的臉,想着自己不會是犯了桃花癫了吧,畢竟都臨春了。
可怎麼能犯癫想着心上人的好兄弟呢?
難不成像是話本子裡寫的一些女子一般,就好這口?
慕容卿很不敢相信自己會、可能、或許、這般放浪...
她很是苦惱地哼了一聲,懷疑陸郴那麼生氣是不是也覺得她偷偷見了沈止,是惦記他的好友了呢?
這麼些念頭交錯,慕容卿愣是一宿都沒睡着。
二月初七一早,天還透着寒。
喜鵲拙燕進來伺候,見她們郡主眼下烏青一片,雙眼迷蒙,嘴上勸導着也無什麼法子。
趕着時辰将人送去了女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