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
慕容卿躺在床上,摸着九苔如意,整個人都蔫兒叽叽的。
喜鵲端了碗紅豆圓子羹掀簾子進來,她家郡主連個反應都無。她上前喚了人,慕容卿也不想起身。
“我沒胃口,拿下去吧。”
“郡主晚食就沒吃,這般哪裡行,多少吃點,明日就要開院了。”
慕容卿不是聽不得勸的人,還是慢騰騰地坐了起來,可她的心就跟在冰窟窿裡凍着似的,嘴裡嘗着清甜也落不到肚子裡。
她還不知曉要怎麼去哄陸郴,隻是又覺得怎麼恰好他就知道了?
定是沈止多嘴。
可慕容卿也不怪沈止,隻怪自己魯莽,也沒叮囑得更細緻些。光說了不要提二人的交談哪裡行,是連見面都不能說的。
陸郴一向不喜她和外男接觸。
慕容卿想到此,又從這酸澀裡頭琢磨了出來點甜,因着這般不就說明了郴哥哥是吃醋了麼?她那墜在冰窖裡的心,暖了些,可還是沒着沒落的。
以往惹了陸郴生氣,小氣性兒他得氣上七八日,大氣性兒月餘也是有的。
左麼着就是不理她,信也不回,見面了不看她也不言語。
可隻要私下底能見上,就要好哄許多。
慕容卿吃着圓子,突然就想起第一次去紅枝樓的時候,陸郴問她為何不爬牆了?她心裡到此刻才琢磨出那話裡頭的意思來。
她打定主意等後頭看看能不能找了機會爬牆去陸府,可今夜她是不敢的了。
陸郴正惱着,慕容卿是一點都不想頂着黴頭招惹他。
“你們今夜别守着了,我想自個兒安靜些睡。”
喜鵲沒反駁,應了聲是便退下了。
慕容卿又躺回床上,摸着如意上的紋路漸漸睡了過去。
紫竹林内,天色極好,日光的影子穿透而過,在地上照映出了繁星點點。
微風起,那影子一晃一晃,看得慕容卿有點無語。
她走出林子,也沒心思玩水逗魚,而是沖着草原去了。
等見一片無邊無際的綠和粉色蒲公英,被那幹淨的景色洗了眼睛,心思頓時開闊不少。
她往草地上一躺,就閉了眼打算在夢裡睡。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慕容卿察覺到光亮被擋住了,知曉該是沈止出現,她不想見他,翻個身不理。
被遮擋的光很快消失,慕容卿等了半天沒等到人言語,她心裡就有些好奇怎的沈止不說話,她還當着人家要問問她怎麼蔫兒了。
随着幾聲斷裂之音,慕容卿睜眼坐了起來,她一側頭就見着沈止扛着七八個被劈好的竹子過了來。
等人近前,慕容卿還是忍不住問:“你劈竹子作甚?”
“你不能一直往地上躺,我想着在這草原上給你蓋個竹屋用來休憩。”
慕容卿莫名其妙:“夢而已,修什麼竹屋,你傻了是不是?”
沈止到了高處平坦地,撂下竹子,他回頭看了眼慕容卿,沒再說話,直接動起了手。
見他手掌劈竹子猶如菜刀切竹筍,慕容卿那腳不自覺地還是挪了過去。
她就蹲在一邊看着沈止幹活。
男子構造天生與女子便不同,隻平時遇上,都是衣冠齊整,慕容卿根本就沒見過誰家公子的一整個胳膊。
此刻沈止将兩隻袖子卷起,他衣裳下的皮膚要比臉上白上一些,線條緊緻,手腕處因為繃緊青筋浮現。
和他的胳膊比起來,慕容卿覺得自己的胳膊可以稱得上是細杆子了。
除此之外,她也注意到了他左臂上的傷口,一道從快肩頸的位置曲折延綿至小臂,幾乎要靠近手腕。
那疤痕長且粗,慕容卿能想象到若是再深一點,他這左臂估計就廢了。
注意到她眼神,沈止将袖子放了下來。
慕容卿便解釋:“我隻是好奇你那傷口的事兒。”
“想聽嗎?”
“你講呀。”
“曦和三年初,我與清川一道在外遊曆,途中經常遇到不公之事便會出手相助。那年端午,卻因救助一姑娘,惹上了江湖人士。”
慕容卿問:“那姑娘是你救下來的還是郴哥哥救下來的?”
“是我。”
“好,你繼續說。”
“那江湖人後來打聽,便是赫赫有名的秦自生,有個花名兒喚做青蛇郎君。”
慕容卿被逗笑:“怎的和話本子裡的取得名号差不多?難不成是蛇修煉成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