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末辰時初,馬車已是到了女學門口。
慕容卿和其三個姐妹,都是今年七月便要結業,算着日子,也不過剩下五個月了,是以任務繁重。
杜若,尤諾,宋令儀都是精神抖擻地下了馬車,唯獨慕容卿萎靡不堪,一副沒睡醒模樣。
尤諾猜她又是做那預知夢了,先行上前拉着她小聲嘀咕:“你别是和夢中人折騰了一宿沒睡。”
慕容卿嗔了她一眼:“什麼叫做折騰?沒折騰。”
女學裡人太多,她不好言語,尤諾便捂着嘴偷笑:“等下了學再說。”
開院當日一般都無甚課業,又都是相熟的同窗,等着夫子将這五個月的任務說明白了,如尤諾慕容卿一向學業不精的姑娘一片哀嚎。
南山女學主張女子才藝精通,課業相當繁多。
共分八課,琴、棋、書、畫、繡、廚、術、禦。
其中又以書、術、禦,三業最難。
書這一業要考前史、詩詞歌賦、以及書法。
術這一業則要考算,每次結業題目不同,比如白雙雙去年結業,就是扔了個賬本,要找出其中纰漏。
禦這一業便是女子不輸男兒,要考了箭術、馬術。
南山女學原身不過是教女子讀書,後在先皇後的手裡發揚壯大,也讓當朝女子地位擡高不少。連着偏僻些的鄉下裡,農耕商戶人家,若有條件也會将自家女兒送到當地女學念書。
前情不表,隻說若想在女學順利結業,需得八門課業裡有六門達到優、良才可。哪怕隻有五門是優良,三門課業是次,都無法結業。
無法結業的順延一直讀到結業為止。
而每次結業考,不單是女學夫子監考,更會邀了一應英才來一起評品。
誰家女兒若課業太差,就會成了全上京的笑柄。
當然如白雙雙一般,八業皆優,且樣樣甩當年第二一大截的姑娘,這樣的女兒家是不論何時都不會愁嫁的,更會得世家看中。
哪怕出身低微,也會得上京衆人高看一眼。
還可選擇在成婚之後,考慮是否在女學擔任夫子一職。
或有望成為大家。
這裡,不但是個擡了身份的好去處,還可令女子明心明智。
先皇後曾言,女學創辦為的是教導女子知曉、明白、找到,學會自己活在這世間不單單是為了相夫教子,也可為了别的。
女子才情豪氣何就低于男子了?
無論深處何地,隻要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都無懼世事沉浮。
先皇後本還想創建女官制度,可惜去世的太早。而如今的皇後接過了先皇後的遺志,自知己身能力有限,便将精力都放在了女學上。
如此,此刻坐在屋内的姑娘對結業考的重視程度可想而知。
尤其是如宋令儀一般出身不顯,家族落末的,就更是卯足了勁兒想在結業考裡一鳴驚人。
好為自己開了前程,能盡量少受家世所累。
慕容卿是八門課業樣樣都在良次之間徘徊,尤諾就更離譜,甚少有良的時候,兩人一處苦哈哈。
女學目前為止還沒有哪家姑娘未曾順利結業過,若她二人開了先例,尤家怕是在上京擡不起頭,慕容卿也會讓先帝先後皇族蒙羞。
兩人坐在一起擰手帕,互相念着這回再不能貪玩,得一起好好用功順利結業才是。
慕容卿一入女學,也沒功夫再去想了旁事,打起精神應付了開院日,當夜早早就睡死了過去。
一連十天,上學下學一點空當都沒有。
饒是調皮懶惰如尤諾,面對結業也是打了十二分精神。
直到二月十七,這日要上箭術課,加之第二日休沐,尤諾才有空問了慕容卿玄夢之事。
這十日裡頭慕容卿練字寫字算數術,被她二姐拎着耳朵罵,就差頭懸梁錐刺股了,她蔫兒了吧唧面對這話都沒倦怠得沒什麼氣力。
“夢中人說曦和三年對我一見鐘情。”
尤諾撇撇嘴:“我怎麼那麼不信呢?倒不是說卿卿你不好,可總不能好事兒都給你占了吧,你留個給我不行嗎?”
慕容卿被她逗樂,才反應過來她今日的騎射裝扮是那日陸郴送的料子做得:“你家秀娘手藝紮實,怎這般好看了?”
那衣裳為落日餘晖之色,也不知怎麼織就而成,随着人身動作看過去顔色也不同。袒領處用了寶石綠的布料做了封邊,串了些細碎的珍珠在側點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