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陽台的水聲停下,顧弛才戀戀不舍地放下手裡的被褥。
他抿了抿唇,眼睛垂得更低。
伸手拉開陽台門,溪白走進暖氣氤氲的寝室。
床下空無一人,并未看見顧弛的身影。
溪白擡起頭,目光向上。
頃刻間,他甚至以為自己出現了錯覺。
顧弛正坐在床上看着他,卻又沒看着他。
準确來說,是看他一眼,但很快,又帶着點别的什麼,移開視線。
這表情看着就有些委屈巴巴的。
“怎麼了?”溪白問,他第一反應是不是顧弛昨晚沒蓋被子着涼了,“你是生病了嗎?”
顧弛搖了搖頭,卻沒說話。
見狀溪白更加擔心了,以為對方是怕自己擔心和歉疚故意隐瞞不說。
動作迅速地爬上了床,溪白跪趴在顧弛面前,伸手去摸他的額頭,“有沒有發熱,或者說想打噴嚏?”
手背貼上飽滿光潔的額頭,溪白感覺到的溫度似乎比較正常。
而顧弛的呼吸,一開始似乎還算是比較平靜的,但随着溪白一臉擔憂地摸他的額頭,臉側溫度……顧弛的胸口起伏肉眼可見地明顯了起來。
見顧弛不說話,但又好像有點不太舒服。
溪白都有些火燒眉毛了,“顧弛,你……”
話說到一半,他目光往下。
視線觸及那讓顧弛面色略顯異常的源頭時,一切都有了解釋。
溪白動作一僵,整個人從焦急變成了尴尬。
“啊哈哈,那你沒有不舒服的話,我就……”
溪白向後撤去的手被另一隻手掌輕松地扣住了手腕。
力道不大,但足以清晰地讓溪白感受到彼此之間的力量差距。
顧弛的拇指按在溪白的腕骨突起的那一小塊上,指腹輕輕地摩擦過肌膚,留下一道粉色的指痕。
上一次在家具城,顧弛也這麼抓着溪白的手,輕輕蹭了一下。
但此時彼時氣氛完全不同,當時的溪白剛從幻境裡脫離出來,心有餘悸,并沒有對此多加注意什麼。
而現在……
宿舍裡的空氣似乎都變得不一樣了。
供暖時的北城,室内總是溫暖而幹燥的,但此時宿舍裡卻像是多了許多彩色的泡泡。泡泡向上漂浮,撞到天花闆又破碎,落下的泡沫液讓空氣變得都有些膩了。
房間裡沒有開燈,唯一的光源就是陽台映進來的微光。天氣又并不晴朗,屋内本就昏暗。
兩人能聽見的,隻有彼此的呼吸聲。
在這般情景下,徒增幾分難言的暧昧。
“溪白。”
顧弛終于開口。
“我……漲的難受。”
修長的手指順着腕骨向上,直至鑽入掌心,顧弛的聲音帶着幾分難耐,但仍舊清澈的雙眼卻彰顯着一個事實。
他是真的難受。
也是真的茫然,茫然到隻能向溪白求助。
“溪白……我這樣,怎麼辦啊?”
顧弛擡起頭看着溪白的眼睛,開口說。
※
溪白覺得,這個月宿舍的用水量應該格外大。
他已經不記得這是自己今天早上第幾次洗臉了,但現在肯定是最久的一次。
擰上水龍頭,他拿過毛巾擦了擦自己的臉。
溪白望了一眼牆上挂着的鏡子。
鏡子裡,本就皮膚白皙的男生因為洗了太久的冷水,都凍得沒有什麼血色了。
但依舊遮不住耳朵上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