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瞳目光垂落,觸及床上那蜷起身體,安睡在柔軟的“人肉床墊”懷裡的清瘦身影時,剛剛消失了一陣的,粉紅色的溫柔情愫,又再一次融化了豎瞳表層的冰面,緩緩地浮現了出來。
顧弛飄到床邊,黑霧凝結成兩隻手臂。
他托着下巴,手肘撐在床沿,低頭,目光癡癡地看着溪白。
不知看了多久,黑霧重新灌注進七竅,床上的“顧弛”再一次睜開眼睛。
墨色自眼角向内褪去,露出瞳仁兩側的眼白,瞳孔也壓縮成一個小點,變為了人類的黑色。
他擡起手。
指尖輕輕撫過溪白的眉心,指腹帶着溫暖與輕柔打轉,很快就撫平了那一圈因為剛才外面衆鬼“圍城”帶來的不适,而蹙起的小小皺褶。
在眉心舒展的那一瞬,顧弛的唇角浮現出一抹與方才屠戮萬鬼時的氣質截然相反的溫柔笑意。
剛剛的确很吵。
不過還好。
他低下頭,輕輕嗅了嗅那股令他癡迷的,隻屬于他一人的甜香。
現在,一切都安靜了。
※
溪白的身體時而冰涼,時而又溫暖得像是無恙。
顧弛守了他一個晚上,雖然鬼并不需要休息,但因為擔憂,心髒也跟着溪白的體溫起起落落的。
但顧弛不知道的是,這已經是溪白二十年來睡得最好的一個冬至了。
這也是為什麼顧弛昨晚那句看似有些呆的“祝你以後每晚都能睡得很好”,會讓溪白真心地感到開心并道謝。
溪白這人有個小毛病,每次睡醒就迷糊。
而冬至夜,他的身體不舒服,睡醒就更迷糊。
往些年都還是因為被寒氣折騰一晚上,睡不着而迷糊。而今年的冬至夜,卻是因為難得地睡得還不錯,更加迷糊了。
好像,沒有往年那麼冷。
溪白迷迷糊糊地想。
眼皮沒有被霜凍住,上下嘴唇也沒有被冰黏在一塊,鼻子好像也不覺得凍得發疼麻木……
昨天不是冬至麼?
怎麼感覺昨天晚上睡得還行,暖烘烘的。
溪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一兩個月潛移默化之間,已經對顧弛有了一種潛意識裡的信任和依賴。以至于昨天晚上腦袋往顧弛懷裡一靠,聞着松木的香氣,他直接就睡着了。
現在的溪白還沒完全清醒,大腦還有一半在沉睡狀态。
或許是四周的溫度太舒服了,他感覺自己像躺在沙灘上,被溫暖的陽光包裹着,那太陽還長了手,輕輕撫摸着他的後背。
就是手還有些涼。
溪白朝着溫暖的小太陽伸出了手。
半空中莫名多出來一隻熱水袋,造型還很奇特,是格子型的,溪白伸手在上面抓了一把,熱乎乎的,裡面裝滿了熱水,帶着點彈性。
但手還是有些冷。
熱水袋的下半似乎比上半要熱些,于是溪白的手繼續去追逐熱源,一路向下。
然後面前漂浮着的熱水袋突然就變形狀了。
變成了圓柱形。
而且明明沒有往裡繼續注水,圓柱形的熱水袋變得越來越大,而且袋裡好像還裝了什麼活物,一跳一跳的!
溪白好奇地捏了捏,又用手指戳了戳。
然後,“熱水袋”就悶哼了一聲。
耳畔低沉而又隐忍的聲音,讓溪白緩緩地從那奇特的夢裡清醒過來。
他模模糊糊間感覺四周很急,身旁還有個人。
怎麼床好像又變小了?昨晚不是換了1m5的大床了嗎,難道顧弛又變大隻了?
不對啊,他昨晚不是睡的自己的床嗎。
等等……
溪白搓眼睛的動作一頓。
他猛地睜開眼睛。
昨晚,他的确是在自己的床上睡的沒錯,但是半夜顧弛好像過來了!
溪白擡起頭,在看到面前那俊朗優越的臉龐時,大腦瞬間宕機。
顧弛的臉好紅啊。
他為什麼一直在看旁邊,不敢看自己?
等等……
殘餘的一絲理智,讓溪白終于意識到剛剛那聲悶哼,隻能是顧弛發出來的。
那自己手上一直抓着的“熱水袋”……
溪白掀開被子,緩緩低下頭。
“熱水袋”像是在刻意昭示自己的存在一般,在與溪白的視線的時候,打了個招呼。
怎麼說呢,就是熱情洋溢地彈了一下。
溪白感覺自己擡起頭的動作比僵屍靈活不了多少。
溪白:……
顧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