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白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晚上八點了。
他上樓的時候恰好有一隊工人,扛着一大堆拆散的木架子下來,他掃了一眼隻覺得有些眼熟,但并未多想。
直到一進宿舍門,發現走道好像比今早出門的時候窄了點。
然後顧弛的床更寬了點。
溪白:?
顧弛正拿着一條毛巾,擦拭着木質的欄杆,見溪白回來,他停下手裡的工作。
“冬至快樂,溪白。”
“希望你以後的每一個晚上都能睡得很好。”
“也希望你喜歡我買的禮物。”
他語氣十分平靜且認真,讓溪白意識到自己的禮物居然是邊上這張雙人床時,第一反應居然不覺得很沙雕。
反而有種莫名的耳熱。
看顧弛身上穿的睡衣,他應該是已經洗過澡了。
宿舍已經開始了集體供暖,屋内的氣溫不是很低,高大的男生随便穿了套深藍色的睡衣,明明是寬松的布料,卻還是被撐出了修身款的錯覺。
溪白露出一個笑容。
“謝謝你,顧弛。”
溪白去洗澡了,而顧弛則爬上了新到的1m5的床,他認真地将床鋪從頭到尾,從整體到細節都給打量了一番,心中暗自品評。
其實床還是稍微小了點,但考慮到其他因素,床小點也挺好。
算下來,溪白跟他也一塊睡了兩個多月了。
真好。
顧弛唇角的笑容,戛然而止于從浴室裡出來的溪白伸手将他手邊的小被子小枕頭拿走,帶着一起爬上對面那鋪已經很久沒有被使用過的,北城大學标配的舊床的那一刻。
“溪白?”
溪白聽見顧弛的語氣裡帶着十分明顯的疑惑,他坐在觸感已經有些陌生的軟墊上,擡起頭時,發現對方的眼神似乎也在說:你是不是爬錯床了?
溪白垂下了眼睛。
他像是掙紮了一下,最終索性直接躺下,扯過了一旁的被子蓋上。
“我睡這邊。”
盯着那纖薄的後背,顧弛聽見溪白悶悶的聲音。
聽得他心情也郁悶了。
不過此時的溪白沒有多餘的精力再去感受自己室友的情緒。
他光是從教學樓回來,再用雙腿走進浴室洗個澡,最後拖着身體爬上自己的床,就已經消耗掉了全部的力氣。
溪白很冷,還很疼。
寒意透徹骨髓,即使他已經翻出了全部的保暖衣物和被子,穿上又蓋上了,依然不能消解哪怕半分。
這是老毛病了。
八字極陰,能聽鬼的心聲……這聽起來厲害,但并非沒有代價。
人活于陽世,自身陰氣過重,必然會帶來不好的影響。
于溪白身上體現出來的,就是他每到冬至便會受陰寒噬骨之苦,從小到大溪白想了無數種方法去解決,認識莊算後,後者也絞盡腦汁去替他詢問。
但卻依舊毫無改變。
寒意如穿了絲的銀針,紮透骨髓,又狠狠從骨頭縫隙裡扯出。
溪白的冷汗都浸透了背脊,他蜷縮在厚重的被子和衣物裡。四周一片黑暗,再沒有其他的動靜,也不知道顧弛是不是睡着了。
半夢半醒間,一層寒霜悄然覆蓋上了溪白的睫毛。如若此時有光線,可以看見他的兩頰早已凍得沒有了血色,唇瓣也是一片的冷白,加上他本身就清瘦,此刻活脫脫像一個雪娃娃。
好冷啊……
為什麼,往年好像都沒有這麼冷。
是因為這段時間都誰在顧弛旁邊,已經習慣了身邊那暖和如小太陽一般的大型犬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