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白剛松了一口氣,卻又突然想起:不對啊?
剛剛那紙人,好像是轉了個身吧?
溪白嗓子眼裡又咕咚一下。
再看過去時,突然“咔咔咔”地一陣響聲,就見那紙人彎下腰,朝那紅光如血的屋内伸出了手,像是在邀請溪白進去。
溪白:!
嗖地一下,他調頭又沖進了濃霧之中。
紙人活啦!!!
紙人輕輕歪了歪腦袋。
隻是被沖開的霧氣還沒重新合攏,剛剛消失的溪白,又原路轉了回來。
紙人的動作依然保持着原來的樣子,在看到溪白的歸來之後,甚至還把腰往下更彎了一點。
而森白平整的臉上那用朱砂抹得鮮紅一片的唇,也在這一刻緩緩地翹了起來。
溪白:……
又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濃霧,溪白咬了咬牙,邁步向前。
而伴随着他步伐的,還有漂浮起來的紙人。
紙張折疊又舒展的簌簌聲混在濃霧裡,變得有些悶,卻也時刻提醒着溪白,他身旁的那個身影,的确是紙做成的“人類”。
溪白盯着引路的紙人,腦海裡卻是方才沖進濃霧之後,所看到的其他景象。
剛剛,溪白看到紙人“活”起來被吓了一跳,想要趕緊逃跑。
但當他往前跑了一段之後,看到了另一家店鋪。
與現在這家店完全一樣……不,還要更加破敗的店鋪。
店裡的各種裝潢,商品甚至擺放位置都沒變,但上面蒙了一層薄薄的灰,還有一股嗆人的煙味。
而在店鋪的門口,有一個帶着細微火光的身影,以同樣的伸展着手臂的姿勢彎着腰。
溪白甚至沒敢看清楚,就慌忙地又往前跑。
然後在下一個店鋪裡,看到了被焚燒得更厲害,破破爛爛像是紙紮骨架的又一隻紙人,以及更加沖鼻的,伴随着漫天飛舞的紙屑的濃重硝煙味。
就是在那一個瞬間,溪白才決定掉頭回來的。
至少比起看見後面那種燒了一半的紙人,他更願意看面前這個。
思緒回籠,溪白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店的深處。
指尖觸碰到一片冰涼,他猛地轉過頭,發現自己碰到的是一面鏡子時,稍稍松了口氣。
但這口氣還沒徹底松下來,就伴随着再度高高懸起的心髒,又憋了回去。
鏡子是斜放的,但溪白還是看見了鏡子裡的自己。
可他并沒有看到自己身旁一步之遙的紙人,同時,他走進來的方向裡,店鋪的大門也已經被吞沒在了濃霧之中。
求生的本能讓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回頭确認一眼。
但橫擋過來的一隻紙胳膊,帶着強勢的氣息攔住了他。
溪白目光順着面前冷白色的紙手一路向上。
他看到了紙人臉上大大的冰冷微笑,和一雙空洞洞的眼睛。
一副邀請客人進門的姿态。
卻帶着後退即死的無盡殺機。
餘光所到之處皆是黑暗,溪白覺得自己也沒有必要再回頭确認了。
他身後不可能還會有退路。
走到那燃燒着的兩盞紅燭面前,溪白低頭看去,就見香案桌上擺着許多物品。
但并非元寶香山,也不是瓜果花卉,而是數個樣式各異的,由紙張紮成的小物件。
從床鋪到書桌,從沙發到躺椅……皆是家具物什,其中幾樣,溪白在上樓的過程中看到過,就在家具城内。
目光在桌上與紙人之間來回逡巡,溪白最終慎而又慎地開口。
“是……讓我選擇嗎?”
紙人的笑容更大了一些。
溪白盯着桌面上的紙雕塑看了一圈。
紙人在旁站着,雖然沒有眼珠,但卻依舊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幽幽的注視。
不選,肯定是不可能的。
于是溪白斟酌了一下,最終伸手,選了一個最小的紙躺椅的雕塑。
拿起來後,溪白緊張地看向四周,環境并沒有什麼變化。
但正當他想要觀察紙人的後續反應時,眼睛向上一瞟,就見那躺椅的椅背镂空處,用一根絲線挂着很小的一張紙片。
紙片上明顯寫着字。
溪白下意識地念了出來。
“紙紮躺椅一張。”
“價格:一顆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