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星沉,街頭某家知名早餐店迎來了第一批客人。一個穿着正式,一個古裝長發,一個踩着壞了隻的人字拖的胖子,一個白毛花褲衩二流子。奇怪的四人組合正在啃油條喝豆漿。
白毛把一個剛出爐的麻團放到林殊面前:“林大師,你嘗嘗這個麻團兒,這可是他家招牌。”
“豆花兒要不要再給您加一份?”
“酥油餅呢?”
林殊面前堆小山一樣,全是馮窦獻的殷勤。馮窦這種變化來源于半小時前,在警局門口問的那句“你的車是不是出過事?”
就這一句話讓馮窦愣了很久,反應過來後就一把握住林殊的手,情真意切地說:“大師!”
但據馮窦說,他這輛車自從買來以後有過磕磕碰碰,并沒有出過什麼大事故。他之所以對林殊的話這麼敏感是因為自從去年冬天,他突然莫名其妙會在車上看到一個小女孩的身影。
那小女孩穿着花棉襖,面色慘白,頭破血流,一看就是阿飄。有好幾次他在開夜車的時候,那小阿飄直接出現在他車前,他差點出車禍,直到他托朋友請來那張符,才消停。
期間他也嘗試過賣車,但沒幾天就被退了,也說車子髒,有問題。馮窦沒辦法隻能留在手裡,好在有了那符,問題也不大。
“林大師,您到底怎麼看出來的?”馮窦吃完最後一口麻團兒,抹了抹嘴。
林殊觑了眼宋濯一眼,發現那人對他們即将要讨論封建迷信沒太大反應,于是稍稍放下心來,不答反問道:“你看見小女孩的影子是不是從2月11日開始?”
馮窦想了下,說:“我不太記得了,但是2月份的事應該沒錯。”
林殊放下手裡的麻團兒,接過宋濯遞過來的豆漿,喝了一口才慢悠悠道:“你的車真的出過事故,撞死過一大一小。”
“砰!”
馮窦的碗直接打翻在地,摔得七零八碎,現場氛圍一度非常凝重。
“哎哎,咋回事啊?”聞聲趕來的店老闆吓一跳,還以為宿醉的人砸場子了。
馮窦這才回過神,沖老闆扯了下嘴角:“手滑了對不住啊,買單時賠給你。”
老闆嘴裡嚷着沒事,把碎片收拾好走了。
包間裡隻有林殊嘬豆花兒的聲音,直到林殊喝完最後一口,馮窦才耐不住地問:“林大師,您這話不能亂說,當真撞死過……人?”
林殊慢條斯理:“不錯,所以你好好想想2月11日你到底在幹什麼?有沒有去過雲松橋?”
馮窦眼圈蓦地紅了:“不是我啊!2月11日,11号,我想想啊……想想……”
馮窦快速地翻着手機,還好他喜歡發朋友圈,沒一會兒他一拍大腿,面露喜色:“您看您看,林大師,我10号到15号都不在申城,陪我老子去深城參加商會了,那天宋總也在,不信你問問他。”
林殊扭頭看宋濯。
宋濯:“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馮窦激動壞了,拍着腿道;“看吧,不是我。我哪能幹這麼喪心病狂的事?”
潘大海忍不住替他們家林大師問:“那您的車呢?這幾天在哪?借給誰沒有?”
馮窦一細想,頓時臉色沉了下來:“還真不在我車庫裡,臨走前我送去保養了。”
潘大海面色一喜:“哪家店?”
*
從馮窦那獲知了4s店的消息,林殊就想往那趕,卻被宋濯一把撈住了。
“先回去睡覺。”
林殊不需要睡覺,但是他瞥見宋濯眼下的陰影,遲疑了,也不好趕這人自己回去吧?畢竟姓宋的是特地過來撈他的。
林殊:“那聽宋先生的。”
那模樣不情不願地真的把宋濯氣笑了。
這一覺也沒睡多久,主要是宋濯,大概也就睡到午飯點就起來了。
林殊非常詫異:“你不睡了?”
宋濯身着黑色絲質睡袍,攪拌着一杯咖啡:“你不也醒了?”
林殊心道,我又不需要睡覺,他隻需要補充能量,而他的能量棒就是眼前這人,他瞅了眼宋濯手上的杯子:“你就靠着咖啡蓄力?”
宋濯笑:“要喝嗎?”
林殊:“不要!我準備去一趟四愛四店。”
宋濯放下咖啡杯:“叫潘大海陪你去,不要再生事了。”
“我生什麼事?”林殊闆起臉,“你怎麼不問我到底去幹什麼?”
“林大師的工作不是抓鬼嗎?”宋濯輕笑一聲,意味不明。
林殊嗤一聲,這番語氣,他就知道姓宋的小子不信,肯定以為他在亂搞。
于是他道:“非也,這次是抓人。”
*
4s店内,不僅潘大海陪着林殊來了,張慶豐父女也來了。
還有馮窦也來了。自己的車可能撞死過人,馮窦心裡始終不踏實,再加上他是這家店的vip,他人過來問話要比林殊他們方便。
馮窦一進門就架子擺上了,頗有幾分小爺不好惹的架勢。跟在林殊和宋濯面前的樣子大相徑庭,看來也是個人精。
“你們經理呢?”
一旁的銷售不用多說,立馬把經理叫來了。
胖乎乎經理滿臉堆笑:“小馮總今天怎麼過來了?”
馮窦闆着臉:“别整這些有的沒的,給我查查我2月9日送過來保養的車,誰負責的。”
那經理一看他神情嚴肅,語氣又兇,還以為是車保養時出了什麼問題。雖然時間有些久了,但這些有錢人,車多得開不完,隔這麼久才發現也正常。
“是不是車沒保養好?今天您開過來了嗎?我們免費幫您解決。”
馮窦眼神微涼:“沒聽懂我說話嗎?我要知道是誰?”
經理心裡苦,這小爺看着是個纨绔,真發起火來,也是很吓人的。
于是他趕緊吩咐下面人去調資料。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怵了馮窦還是本身效率高,他們很快就把馮窦那輛車的2月份那次維修情況彙報過來了。
整個維修由三人完成。
林殊和潘大海看到那三人名字後,前者沒什麼表情,後者卻怔了一下,随後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那名單上赫然有一個他們都熟悉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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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凱這兩天眼皮狂跳,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直到今天晚上,他接到以前同事電話,說他們2月份負責的一個大客戶過來找麻煩了,好像是車沒保養好。
都羨慕他已經離職了,他們沒走的就慘了,被那客戶罵孫子一樣罵了好久,還要他們賠償。
“凱哥,你說到底哪兒沒弄好,都過去這麼久了,别是故意搞我們吧?”
趙凱手心沁出汗。
“凱哥?聽見嗎凱哥?”
趙凱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2月哪個車主?我們每月排了不少車的。”
“姓馮的,他那輛白色vantage啊。”
趙凱啃着手指頭,身體也開始無意識搖晃:“他車沒保養好嗎?還有……還有其他什麼問題嗎?”
“那沒有了吧,就來鬧了一通,說什麼新車膜顔色不對啥的。”
趙凱:“嗯,好,如果要賠償我也,也出點。”
挂了電話,趙凱心神不甯,指甲都啃毛邊了,他也沒察覺,不斷地抖着腳。
半晌,他猛地站起來,悄悄地把枕頭底下的東西拿上就沖出了家門。
趙凱沖出家門後,才發現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雨。
雨水可以沖刷一切塵霾,還有罪惡……
正如2月11日那晚一樣。
趙凱定了定神,飛快地奔入雨夜中。
雲松橋附近有一個廢棄的木廠,木廠邊是一片小樹林,這裡本就很少有人來,雨夜中看過去,林子裡鬼影重重,充滿未知亦更顯得更陰森可怖。
而趙凱此刻卻在腎上腺素的刺激下隻知道往前沖?
林子裡本就沒什麼正經的道路,地面泥濘難走,趙凱走一步滑一步,跌跌撞撞往林子深處走。
他記得林子間有一棵歪脖子的楊樹,那棵楊樹旁還有一個石墩。但是他來的時候還是天冷的時候,樹葉凋零,林子裡可目視的範圍大。而現在卻是夏天,枝繁葉茂,遮擋了大部分視線。
楊樹……
石墩……
到底在哪裡?
焦躁不安的情緒讓趙凱到了臨界點,他洩憤地飛起一腳踢在旁邊的草叢上,沒想到踢了空,身子一直,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