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操!”趙凱甩着身上的泥水,踉跄地爬起來。
剛一轉身,一個石墩出現在他眼前,石墩旁邊是一棵歪脖子楊樹。
趙凱愣了下,随後面露狂喜。
他翻找出一根手臂粗的樹杆,對着楊樹下的土壤就挖。
被雨水濕潤後的土壤更好挖了,沒一會兒,趙凱的動作停住了,他眼前的土坑裡,一節森森白骨暴露了出來。
“幸好……幸好……”
趙凱看着那節白骨喃喃自語,下一秒,他又像反應過來了,瘋狂往白骨上填土。
“要藏好……快藏好,不能被人發現……”
終于那個土坑再次變成了平地。
雨不知何時停了,趙凱坐在樹下喘着粗氣。
一陣風吹過,樹葉發出“嘩啦啦”的聲響,像人的拍手聲,趙凱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此刻他才覺得這林子寂靜恐怖。
“咕咕~”頭頂傳來一聲鸮叫,趙凱慢慢地仰頭,一雙泛着幽光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趙凱倏地彈起來,按着褲兜就拔腿狂奔。
隻要跑出林子,回到家就沒事了。
等等……
前面為什麼又是一個石墩?這林子裡到底有幾個石墩?
不對!
那石墩旁邊怎麼又是一棵歪脖子樹?!
趙凱冷汗冒出來了,他慌不擇路,掉頭就跑。
5分鐘後,一個石墩和一棵歪脖子樹再次出現在他眼前。
趙凱不敢動了,他渾身僵硬地站在那裡。
“咕咕~”
“嘩啦啦啦~”
鸮叫聲和風吹樹葉聲就像午夜的催命符,趙凱再不肯相信,也知道此刻情況不對了。
他慢慢掏出口袋裡的那張符紙,然後放在心口,低聲念叨:“保佑我,我一定能出去的,一定……”
“咔!”
趙凱的話戛然而止,他看見那棵歪脖子楊樹下的土壤裡突然伸出一隻手,那是一隻幼兒的手,不,準确來說是挂着爛肉的手骨。
那隻手在土壤外摸索着,然後一寸一寸地往外伸。
小臂,胳膊肘,大臂,接着是肩膀……
不知是之前的雨水還是汗水順着額頭流下,落進眼睛裡,眼前的景象瞬間扭曲得更恐怖。
那孩子的半顆腦袋露出來了,它陰森森地盯着趙凱,然後……
“叔叔~我好疼啊……”
它說話了。
趙凱猛然回過神,心髒怦怦狂跳,手腳都有些不聽使喚,但他不敢再停留了,那個小鬼半個身體都爬出來了,他用了極大的意志力讓自己轉身,然後手腳并用地踉跄着往前跑。
“砰!”
趙凱一頭撞在什麼東西上,他坐在地上,他的眼前有一雙腳,一雙滿是泥濘,穿着冬季保暖皮鞋的成人的腳。
“嗬……嗬……”
怪聲從他頭頂傳來,趙凱滿臉鼻涕眼淚,他不想擡頭,但身體像不受控制一樣讓他的頭顱慢慢仰起。
終于他看見了站在他眼前的東西,那是一個渾身濕漉漉的,髒兮兮的,皮膚被泡得腫脹發白,眼球鼓脹的男鬼。
它惡狠狠地盯着趙凱,緩慢地伸出了雙手……
趙凱驚恐地大叫一聲,将手裡的符紙扔向南鬼,但是,那鬼隻是停了一下,便絲毫不受影響地繼續朝他伸來。
“啊啊啊……”趙凱不知道為什麼符紙沒用,是被雨水打濕了嗎?但眼前的情況容不得他多想了,他整個人都崩潰了。
而這時,他的身後又傳來一陣小孩的哭聲,充滿着惡意,充滿着陰冷。
“叔叔……我真的好疼啊……”
“叔叔……你幫幫我吧……”
“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你們放過我吧!”趙凱終于崩潰了,他失聲大哭,整個人趴在地上,雙手緊緊地捂住自己的耳朵,一直在忏悔。
他是真的後悔了,後悔不該在2月13日那天因為一時虛榮心将客戶的豪車開去同學會的。
他不該喝多了酒還酒駕。
他不該撞了倒了那對父女卻隻想逃跑,任由那父親掉進了河裡,他明明聽見呼救卻沒救他。
他更不該發現小姑娘沒死後,将她拖到了林子裡活埋。
他錯了。
他真的錯了。
他再也不敢了,求求放過他吧!
“求你們放過我,我錯了!我對不起你們,我不該撞你們後逃跑,我不該怕被抓就把小女孩活埋,我錯了……錯了……”
趙凱的忏悔并沒有讓那一大一小兩個鬼停手,隻見那男鬼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一下子将人舉到了半空中,趙凱頓時翻着白眼,兩腿狂蹬,卻掙脫不了那非人的力量。
“拍好了嗎?”
不遠處林子裡站着三個人,他們目睹了趙凱跑進林子後的一切行為,期間林殊讓馮窦把一切都拍下來。
“好了好了。”馮窦應道。
但視頻有點詭異,隻能看見趙凱一直在自言自語,然後又突然淩空而起。
趙凱明顯出氣多進氣少了。
林殊對着張慶豐道:“差不多了。”
但張慶豐雙目通紅,有明顯暴走的傾向,林殊又喝了一聲:“張慶豐!”
張慶豐殊的停住了,身上的黑氣也慢慢回籠,他仿佛有些不甘心,但看了眼身旁的女兒,它最終還是松開了趙凱。
林殊三人走到趙凱身邊,趙凱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脖子上一個黑紫色的手掌印。
潘大海撿起落在一旁的符紙:“這符也沒被打濕,怎麼沒管用?”
林殊接過那張紙:“因為這根本不是驅邪的。”
而是招魂符。
潘大海不解,林殊也沒多作解釋,那符在他手裡無火自燃。
林殊看向那一大一小:“張慶豐,你們準備好了嗎?”
張慶豐牽住小鬼的手,點點頭。
林殊拔出發簪,往空中一扔:“羅浮夢。”
空中驟然浮現出一把镂空的紅傘,每根傘骨的尾端都綴着一顆骷髅,紅傘閃着紅色光芒,懸在張慶豐父女頭頂上,如夢如幻。
“卧槽!”馮窦和潘大海同時驚呼一聲,目瞪口呆地盯着眼前一幕。
“你叫啥?你沒見過嗎?”馮窦問潘大海。
潘大海喃喃道:“我見過也不妨礙我再次卧槽。”
馮窦聳聳肩,隻以為他被震撼到無語了。
張慶豐父女最終化為了紅色的點點星辰消散在空中。
66666車牌的事至此落下了帷幕。
馮窦看着倒在地上的趙凱,突然道:“其實就該讓張慶豐弄死他。”
林殊看他一眼:“那不行。”
馮窦:“大師,這裡面有什麼說法嗎?”
什麼說法?留他一命當然是為了他的KPI了。
林殊微微一笑,故作高深地走了。
讓張慶豐殺了趙凱固然不錯,但張慶豐和他女兒因此沾染了人命,雖說是報了仇,但來世投胎就不會太好。
這就是因果。
而因果未必就一定是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