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濯，你還有臉出現？”

林殊冷笑聲落下，周圍的說話聲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他們眼睜睜地看着宋濯慢慢轉過了身，然後看向那個古裝男人。

古裝男人捂着胸口，雖是笑着，卻一副邪性模樣。目光陰沉，滿眼恨意，仿佛眼前人殺了他全家一樣。

此刻衆人伸手擋在宋濯面前，提防着林殊。但宋濯卻推開了他們的手。

衆人一怔，難道這人真跟他們宋總認識？

這人到底哪來的，跟宋濯有什麼仇什麼怨？怎麼上來就開罵？罵就罵吧，可是這人罵的都是些什麼玩意兒？

“狗劍仙？”

電視看魔怔了吧？長得這麼好看，怎麼卻是個腦子不靈光的？

宋濯雖然一直是微笑着，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宋總其實脾氣并沒有那麼好，沒跟誰紅過臉，主打一個笑裡藏刀，但如果真生了氣那手段也挺吓人的。

他們有些同情地看向古裝男人，自求多福吧兄弟。

林殊哪管得上周圍那些人在想什麼，此刻宋濯轉過了頭，正直直地看向他。

林殊心口抽痛得更厲害了。

那雙冷漠的鳳眼逐漸跟他印象裡的重合。

——不周山頂上，山腳下是滾滾血海，蒼穹之上是黑雲籠罩，電閃雷鳴，林殊淩空立在這黑紅之間，睥睨衆人。

周圍叫罵聲不斷。

“殺了大魔頭，殺了林殊！”

但沒有一個人敢靠近他，直到一個身着白衣的男人穿過濃墨，一劍劈開了林殊設下的結界。

紅色奪目的光碎成了無數碎片。

林殊看着那雙沒有感情的鳳眼，笑起來，有些散漫敷衍：“師弟，你若是來勸我的，我勸你莫要白費心機……”

宋濯隻冷冷地看着他：“這次，我是來殺你的。”

話音未落，凜冽的劍氣已瞬間迎面而來。

“噗——”

林殊隻覺心口一涼，鮮血慢慢從胸口暈開。

滅頂的劇痛也跟着傳至全身，靈魂仿佛被撕扯出來。

他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胸腔裡一顆紅色的心髒被扯了出來。

身體迅速脫力。

“好！！殺的好！浮黎上仙殺得好！”

底下人歡呼起來。

林殊直直地看着宋濯，艱難地笑說：“浮黎上仙？你飛升了？啊……正邪不兩立是嗎？難怪你要殺我。”

宋濯瞳孔猛地一縮，雙唇動了動，似乎在說些什麼。

“林殊，我不是……”

不是什麼？

視線逐漸模糊，不周山的景色像潮水般迅速退去。黑暗傾覆而出。

“宋濯，别再讓我看見你。”

死前最後一刻，他又想到一個問題，這小子怎麼敢直呼我的名字了？他竟然叫我林殊？

“林大師？林殊！！”

林殊倏地回過神，一頭的冷汗，直到潘大海滾燙的手碰上了他的手，他才應激一般猛地退後一步。

潘大海緊張得不行：“林，林大師，你怎麼了啊？”

林殊回過頭，看着他的嘴巴，問：“什麼？”

潘大海湊近一點，低聲說：“林大師，你是不是跟我們宋總認識？”

林殊回頭看向宋濯：“宋總？”

潘大海：“對呀，宋總是我們集團大老闆，就是管咱們吃飯的那個，衣食父母啊。”

林殊怔了一下，再仔細看一下宋總，撇開着裝打扮不談，這人跟宋濯長得是一模一樣。一定要找出不同的話，浮黎上仙端莊嚴肅，從來沒有笑過。

而眼前的人，卻一直挂着笑容，哪怕剛剛被他指着鼻子罵了，笑容也沒變過。

或許他真的不是那個宋濯，畢竟他林殊死了可，那個孽障師弟可沒死，好好地當他的浮黎上仙呢。

但是眼前這個人跟宋濯長得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而且名字也叫宋濯，兩人之間當真一點關系都沒有嗎？

他深吸一口氣，還沒想出什麼名堂，就看見那什麼宋總竟然朝他走來了。

林殊眼角直跳，一股殺氣從他眸光裡一閃而過，随後他額上的印記紅光一閃，林殊就覺得頭部像被重錘砸過一般，他簡直痛得無法呼吸。

林殊的額角青筋暴起，指節捏得咔咔直響。他深吸一口氣，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想殺人的沖動。這時，宋濯在離他兩步的地方停下了，高了半個頭的身高，還是産生了壓迫感。

宋濯先是掃了一眼他握緊的手，随後突然微微俯身低下頭瞧着林殊的眼睛。

林殊呼吸一窒，他相信如果他還有魔力，如果能殺人，他肯定一巴掌就把這人腦袋拍飛了。

可惜……

宋濯打量他片刻，才笑着問：“你叫林殊？你認識我？”

林殊梗着脖子，僵硬地看着他嘴巴，說：“……不認識。”

宋濯：“那你指着我的鼻子罵？”

潘大海适時地跳出來解圍：“宋總，他不認識您，您的名諱是我告訴林大師的，他剛剛是……是在背短視頻劇本，着相了……”

宋濯直起腰，沒看潘大海，也沒深究什麼劇本會有他宋濯的名字，而是依舊笑着問：“林大師？哪方面的大師？”

潘大海跟石斛兩人皆是一抖，表情難看起來。

完了，這位宋總可是最讨厭封建迷信的。

據說宋濯他爸，搞生物醫學研究的，他媽搞物理的，唯一的信仰是粒子與分子，他爺爺他奶奶全是搞學術的，一家子唯物主義。

而宋濯本人呢，更把唯物主義體現得淋漓盡緻，聽說當初這家公司開業的時候，老黃曆上寫着“諸事不宜”。大家都忐忑着勸宋濯要麼改個日子，而宋濯隻微微一笑，說：“百無禁忌，正常開業。”

連開業大麥都沒讓擺。

每當大家讨論什麼神鬼的時候，宋濯就讓秘書在群裡分享了《走近科學》全集鍊接。

從此大家都知道了，宋總不搞封建迷信，是個完美的社會主義接班人。

想到此處，潘大海靈機一動，硬着頭皮把剛剛跟石斛商量好的說辭跟宋濯說了一遍。

他說完後，宋濯半天沒反應。

潘大海石斛二人心中沒底了，他們也知道這說辭太像編的了。

誰知，過了會兒，宋濯輕笑一聲：“老中醫？”

潘大海：“……呃。”

“做主播麼……”宋濯說完沒再看林殊一眼，轉身走了。

走出去兩步，又傳來一句：“按流程操作吧。”

潘大海和石斛倏地松了口氣。

而林殊卻看着宋濯的背影若有所思，這個宋濯跟那個世界的宋濯相比，還有一點不同，這個宋濯的眼睛裡有一點深紅色。

待宋濯的身影消失在轉角，林殊問潘大海：“宋濯什麼時候來這世間的？”

“？？？”

潘大海一臉震驚，林大師這是什麼詭異的問題？宋總什麼時候來這世間？！什麼意思？不就出生了就在這世界上了嗎？林大師在問宋總年齡？這是什麼高深的問法？

潘大海猶猶豫豫地說：“大大約2，27年前？”

林殊看向他，勾了下唇角，走了。

潘大海目瞪口呆，林林林林大師剛剛是笑了嗎？卧槽，頭一次看他笑！真他媽好看啊。

等等，林大師那笑容裡的鄙視是什麼意思？他是嘲諷嗎？

他剛剛是回答錯了嗎？

啊啊啊！！林大師的心思好難猜啊！！

*

潘大海領了人事信息表去找林殊。

他們如嶼規模不小，在機構排名裡一直是第一，機構跟主播雖然是合作關系，但他們也會留一份人事檔案，因為牽扯到合同及薪資支付。

“林大師，咱們需要填一下這個人事信息表。”

林殊看了眼潘大海給他的那張紙，密密麻麻，他一個字也看不懂，他又把紙推到了潘大海面前。

“你念予吾聽，吾回答，你寫。”

“呃……林大師……”潘大海剛想說簽字要他本人簽，後來腦子裡靈光一現，這林大師不會是不識字吧？

他偷偷地瞥了眼林殊，依然是亦正亦邪的出塵模樣。

不能吧？

潘大海清了清嗓子：“林大師，您的姓名？”

“林殊。”

“年齡？”

“一千一百二十九。”

潘大海以為自己聽錯了，不由得又問道：“是，是29嗎？”

林殊看他一眼，也懶得糾正：“嗯。”

“您的籍貫。”

林殊沉默了片刻，才說：“天岚。”

潘大海一愣：“天岚？天岚是什麼地方？是省還是市啊？”

林殊掃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