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反應過來,護身符?
這玩意兒他倒是會畫,年少時在落海,這些鬼畫符他都學了個遍。
此刻他身邊無朱砂無符紙,即使有,他身為一個魔,可能屬性相克,他每次畫那種驅邪的符都很吃力。
林殊瞥了眼自己的手,他自己的血倒是可以鎮住各種邪祟,不過……
林殊看了一眼病房,為這種人流血?
哼,隻怕他死得更快。
“不需要,死不了,時機到了再來。”說完林殊擡腳就要走。
“……那,那林大師,時機到了我要怎麼找您?您……有手機号碼?”潘大海突然想起來之前的懷疑,便小心翼翼地試探上了。
林殊轉身看着他,不語。
潘大海:“……”
嗯,懂了,就是沒有。
“那林大師,您住哪裡?”
林殊頓了一下才說:“吾初來此地,還未來得及找住所。”
潘大海瞬間眼睛放光,他一拍大腿,疼得龇牙咧嘴也不妨礙他開心。果然被他猜中了,隐士高人下山,無根基,無背景,無親友,無工作,還無通訊工具。
問“與這種大佬,怎麼快速建立良好的人際關系?”
對他好,各種對他好,把人當祖宗供着不就成了。
潘大海觍着臉:“那您早說啊,我可以給您安排住處啊。您看您外貌條件也不錯,我們公司是做直播的,總集團很大,分公司是做娛樂經紀的。我們那條件好,包吃包住,企業文化也很不錯,粉絲體系上來了還可以轉去總部踏入演藝圈,那就可賺大錢了。您要不要考慮看看線上直播算命……呸,看病?比風吹日曬好多了,流量還大,足不出戶就可以一堆人找您看病……”
林殊看潘大海嘴皮子快速得巴得,每個字都能看懂,偏偏沒太明白什麼意思。什麼直播,什麼公司福利,企業文化。他隻大概知道了,跟他去,可以包吃包住,做任務會加快。
嗯,有吃有住,任務還能找上門,那為何不去?
*
林殊跟潘大海去了什麼所謂的公司。他從看見那棟高聳入雲的大樓起就有些恍惚,這些建築真的太不可思議了。
這種恍惚在他坐上電梯後達到了頂峰,這東西是凡人想一步登天的妄想嗎?怎麼一踏上去就有原地飛升的感覺了?
林殊迷茫地跟着潘大海,一路就是劉姥姥逛大觀園,礙着身份還要強行“矜持”。
直到他們進了一個玻璃門内,一個戴着黑框眼鏡的男人的出現打斷了他的觀賞。
隻見那男人直接沖向他們,皺着眉掃了潘大海一眼,看到林殊後眼神放光。
“玉竹,這位是?”
林殊一愣,玉竹?誰?
潘大海瞥見了林殊的表情,他撓了撓頭,憨厚地笑起來:“林大師,玉竹是我。這是花名,我們公司的企業文化,嘿嘿。”
林殊将他從上到下掃了一眼:“……”
這麼豐滿的玉竹,呵。
潘大海也不知林殊在想什麼,就轉身跟戴眼鏡的男人介紹:“這是石斛,我經理。這位是林大師,林殊,我請他來做我們的主播。”
叫石斛的男人打量他兩眼,眼神裡透着滿意:“主播啊?嗯……這外貌氣質還不錯,包裝一下也能火。林先生,你有什麼技能啊?”
技能?
林殊思忖着,還沒想好說什麼,潘大海就立馬把石斛拉到一旁說:“會算命,很強的那種。”
石斛驚了:“什麼?算命?你路邊拉來的神棍做主播啊?”
“呸呸呸,什麼神棍?是大師!”潘大海添油加醋地把金天華庭街的遭遇說了一遍,石斛直接神情都變了。
石斛:“這麼玄?呸呸,不是,你腦子被炮打了吧,這也能信?這世界上哪來的鬼,你們就是正好倒黴了,巧合知道嗎?再說平台不讓直播算命這類的封建迷信,你不如讓他做娛樂主播,唱唱歌什麼的,露個臉,腹肌什麼的能迷倒一片。”
潘大海:“不行!我們林大師怎麼能做這種擦邊主播呢,他是有真本事的,他可以靠能力吃飯。而且平台也不是沒有玄學主播。”
石斛翻了個白眼:“那都是小的,沒抓典型。真做大了,除非是有道協證書啥的認證,不然就是搞封建迷信。”
潘大海想了一下說:“道協認證?那咱們搞搞擦邊球啊?”
石斛無語:“這類的變現模式也不好搞你知道嗎?做不大的。”
潘大海沉思了會兒:“算命玄學是什麼?幫助人解決身體或靈魂上的問題,所以我們就偷換概念一下。”
石斛斜眼看他,嗤笑:“心靈導師?知心哥哥?”
潘大海搖頭,然後一本正經地說:“祖傳老中醫,讓你由内而外煥發新生。”
石斛服了:“艹……”
潘大海:“嘿嘿。”
兩人鬼鬼祟祟站在遠處聊天,都以為林殊聽不見,實際上林殊是聽不見,但是他們沒背對着他,那口型,他看得明明白白的。
什麼神棍,老中醫的,也沒明白他們到底在商量什麼。
後來再看,就發現兩人有些起争執,因為姓段的事情。
石斛:“段玉這事比較有話題性,被玻璃差點劈了,又在救護車上翻了,可以搜集一些素材,幫他做一期視頻,哦,對了,你去醫院的時候有沒有拍他現在的樣子,有的話也可以用在素材裡面。”
潘大海一下子激動了:“大哥,你是人嗎?我跟段玉差點死了,段玉也很慘,你還要拿這事做文章?人血饅頭不是這麼吃的吧?”
石斛沒了笑意:“我吃人血饅頭?段玉不小也是公司的腰部主播吧?他一個月流水也不少,現在這一受傷,得停多久?至少兩三個月吧?這互聯網每天有多少新主播入局,兩三個月誰還記得他?你不如利用這件事再圈一波粉,等他好點了,能說話了,醫院直接開直播,那打賞就能翻上好幾番,這人血饅頭我要是放在段玉面前,他肯定二話不說就沾着自己的血吃了。玉竹,别那麼蠢行嗎?”
潘大海表情僵硬,愣在那裡半天沒說話。
林殊看明白了,這個叫石斛的想物盡其用,姓段的可能要失去價值了,要在最後再榨幹他。
他沒覺得多意外,林殊以前可是見多了這樣的事,世人不就如此,趨利才是本性。正如潘大海請他來這裡,本身也存着私心,那他面對人血饅頭這件事又何故做出這副姿态?
裝的?倒也不像。
人,果然不值得多深究,表裡不一。
林殊正沉思着,玻璃門又開了,一下子進來好幾個人。
潘大海和石斛扭頭望去,就立馬表情變了,立馬微笑着迎上去。
“宋總好。”
“宋總,您怎麼來了?”
被人簇擁在中間的宋濯對他們點點頭。
剪裁精良的淺灰色襯衫勾勒出挺闊的身形,額前一縷劉海偏長,恰搭在眉峰上,鳳眼透過金邊眼鏡看過來,泛着淡漠冷厲的光,偏薄的唇卻挂着溫和微笑。
宋濯留意到一直背對着他的古裝打扮林殊,也隻是略微挑了下眉,隻當是哪個漢服主播。
而就在這時林殊突然轉過來了,宋濯一下子跟他的視線撞在一起。
宋濯瞳孔遽然縮緊。
林殊一身灰色長袍,白玉簪,如雲烏發,水墨丹青樣的五官,是青年人的樣貌,眼中卻無風流意氣流轉,一潭死水,仿若看透了世間的因果與無常。
臉上髒了點,即使如此,他依然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
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而林殊也盯着宋濯,眼睛猛地睜大了,那一潭死水被攪動個天翻地覆。
這人……這人怎麼會在這?!
一股窒息般的疼痛瞬間洶湧而出,林殊猛地捂住心髒。
潘大海見他狀态不對,立馬想來扶他,還沒碰到人,就被林殊一巴掌揮開了。
林殊咬着牙,指着中間那人勃然大怒:“狗劍仙,還吾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