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沉有些疲憊,頭往後仰着,看着天空自顧自說道:“師傅,你生前總說方瓊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可留在仙渺峰,卻忘了其他掌事容不下,您那會可累,若那個魔頭是我,您也會這樣不顧其他掌事謾罵阻礙,執意護着我嗎?”
話音剛落,突然天空中一道閃電劃過,緊接着傳來一聲巨響,謝沉愣了一下,随即搖了搖頭,自嘲般笑了笑,“怎麼可能,師傅一生最重規矩,眼裡容不得一點沙子,若我那時真的是方瓊,也絕不可能進仙渺峰。”
謝沉站起身來,将宗卷收好,走到窗邊,看着窗外漆黑一片,隻有偶爾劃過的閃電将天空照亮,他深吸一口氣,低聲道,“師傅,三個弟子中,你最不喜歡的就是我,對不對?”
謝沉拿了一盞輕盈的手提燈,撐着一把油畫傘朝仙渺峰的門前走去,正好遇見剛回來的竹溪,她身上自帶一股酒氣,步伐有些不穩,應當是瞧見了他,隻是選擇了無視。
謝沉面色平靜,并未怪罪,隻是輕聲道,“這麼晚了,去哪了?”
竹溪腳步一頓,轉身看向他,嘴角似作譏諷狀态,搖晃了手中的兩壇酒壺,說道:“謝掌門鼻子失靈聞不到酒氣,眼睛卻不瞎吧,不是看見我手中的酒壇了嗎?”
謝沉聽着她叫的掌門而不是師兄,隻恍惚了一瞬,正想開口,卻瞧見她腿上的傷口,眉頭緊皺,“你又去硬闖木清川的樓中山了?”
竹溪冷笑一聲,嘲諷道,“我闖不闖又如何,謝掌門可管不着。”
謝沉壓下脾氣,耐心勸道,“師傅将仙渺峰托付于我,你便是我仙渺峰的弟子,你受的傷我會在乎,當然,這與我是不是你的師兄無關,我們好歹相處這麼久,我是什麼樣的人你不清楚?”
竹溪并未聽他說話,隻是自嘲般笑了幾聲,說道,“謝掌門,我确實不清楚你是什麼樣的人,我隻知道,你是一直阻礙我給小玉報仇的人。”
謝沉愣了一下,随即說道,“小玉的事我并未阻攔你,但你不能擅自行動。”
竹溪冷哼一聲,“呵,擅自行動?若不是我擅自行動,恐怕至今還不知道,原來……”說到這,竹溪眼眶紅了,極力忍住了眼淚,抱着酒壺向内走去。
謝沉的聲音響起,與竹溪腰間帶着的鈴铛交彙,“下個月四仙會比試要開始了,你不是要報仇嗎?”
竹溪腳步一頓,随即繼續向前走去,頭也不回地說道,“四仙會隻能仙者參加,木清川是邪道之人,他如何參加?”
謝沉歎了口氣,說道,“我自有辦法,隻是,在這之前,你莫要再胡來了。”
竹溪這才肯停下腳步,帶着一點質問的語氣,問道:“怎麼,怕我丢了你這個仙渺峰掌門的臉面?”
謝沉垂下眼睫,聲音隻有一丁點溫和,“竹溪,你應該做好一個師姐的樣子,而不是,和小玉一樣,魂消身死。”
竹溪隻留下一句:“我會赢的。”
謝沉看着竹溪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向自己的房間走去,今夜的月亮很圓,月色很亮,可卻照不亮仙渺峰的路,無論前路如何,都得向前走,不能回頭,因為,一旦回頭,便會發現,自己早已深陷泥濘之中。
謝沉房間的書桌上擺放着一副棋局,黑白相間,錯落有緻,謝沉走到桌前坐下,拿起一枚黑子,放在棋盤上,看着棋局,微微皺眉。
棋局被分成了兩個陣營,白子是守,黑子是攻,謝沉執黑,想要破局,就必須找到白子的破綻,隻是,這白子看似毫無章法,實則暗藏玄機,想要找到破綻,談何容易。
謝沉盯着棋盤看了許久,突然,他眼神一亮,似乎想到了什麼,将手中的黑子落下,緊接着,又拿起一枚白子,落在另一處,就這樣,白子與黑子不斷交替落下,整盤棋局變得越來越複雜。
謝沉盯着棋盤看了許久,最終還是歎了口氣,将手中的黑子放回棋盒裡,站起身來,走到窗邊,望着窗外漆黑一片,隻有偶爾劃過的閃電将天空照亮,他微微眯起眼睛,低聲道,“師傅,你說,我該拿他們怎麼辦?”
無人回應,隻有呼嘯而過的風聲,像是在回答謝沉的問題,又像是在嘲笑他的無能。
謝沉苦笑一聲,轉身回到書桌前,重新坐下,拿起棋盤上那枚黑子,放在手中把玩,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站起身來,走到書架前,從最上面一層取出一個木盒,打開木盒,裡面放着一本古籍,封面已經泛黃,看上去年代久遠。
謝沉拿起古籍,翻開第一頁,上面寫着:“上古有仙,名曰元朔,仙逝之後,肉身化作昆侖山,元朔之氣化作元朔鼎,元朔鼎乃上古神器,可煉化萬物,亦可逆轉生死。”
謝沉看到這段話,微微皺眉,喃喃道,“逆轉生死?這世上真有如此神奇之物?”
謝沉繼續往下看,隻見古籍上寫着:“元朔鼎最後一次出現,是在三千年前,當時,魔族大舉入侵,三界生靈塗炭,元朔鼎現世,三界大能齊聚大瞑山,欲奪鼎煉化魔族,然,元朔鼎卻突然消失,此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
謝沉放下古籍,陷入沉思,他總覺得,元朔鼎并沒有消失,而是,有人故意隐藏了它的行蹤,這個人,或許就是元朔鼎真正的主人——方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