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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案發三十天前/廉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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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猛烈地撓着頸子上的疹子時,太陽突然落山了,傍晚的灰調橡皮擦一樣抹去金色光輝,天空立即變成一塊褪色的抹布,灰色的雲飄在傍晚的天際。

街上人流漸漸稀少。

姜暮又一次走進胡同裡。

這會兒樓下比先前還要熱鬧,門口停着一輛布滿泥點的黑色桑塔納,結結實實地擋住了自行車棚,大爺們樂呵呵地背着手圍着這個龐然大物轉悠,小孩兒們一個個好奇地趴在黑色玻璃窗上窺探裡面的神秘,大柳樹的枝條随風掃過車頂。

一個穿着黑色西裝文質彬彬的男人站在破木闆門口,身高不高,很瘦,戴着一副玳瑁鏡框的眼鏡,渾身透露着一股與這縣城脫節的斯文,但也掩蓋不掉那股與這縣城十分接軌的土氣。他的目光透過他上千度的樹脂鏡片的折射,越過柳樹縫隙,越過車身和孩子們,落在姜暮身上。

姜暮腳步頓住,窒息的感覺再次傳來。

李艦說,“這次我去深圳,主要就是為了談這個銷售合同,你們放心,隻要有我在,以後咱們廠的銷路一定會越來越廣,大家隻管安安心心地好好上班。”

李艦其實不常住在家屬樓,房子是他還做主任時廠裡分的,後來升到廠長,便在鐵東購置了新樓,和媳婦孩子早早搬過去住了,這裡隻有他老母親一人獨居。

他也隻是偶爾回來看李奶奶,倒是每次回來,都差點像菩薩一樣被供奉起來。

姜暮硬着頭皮急步走到破木闆門前,要進門,李艦卻突然擡起一條腿,支在門框另外一端,徹底擋在門口,故意在衆人面前逗她,“想李叔叔沒?”

姜暮面紅耳赤,疹子更癢了,她不得不後退一步,局促不安地看他。

李艦低下頭慈愛地端詳起她那玫瑰色的小臉,問,“可是一個月沒見着了,你也不想李叔叔,真是個沒良心的小孩。”

他順手拉過她肩膀,按住她亂糟糟的頭頂,在自己額頭前比量,驚奇道,“好像又長高了些,都跟我差不多高了。”

“可不是嘛,這一片的幾個孩子裡,數姜家的發育最快。”女人們搭腔。

又一個插話,“同樣年齡,我們家那個還跟個豆芽菜似的,又瘦又矮,那裡也不發育,幹癟得厲害……”

“去去去,還是孩子呢,竟說這些沒羞沒臊的,你也不怕爛嘴。”李奶奶作勢打那女人。

女人閃開笑,“哎呦,她又聽不懂,小孩子懂些什麼。”

姜暮梗着脖子,在李艦布滿褶皺的白色襯衫上嗅到了一股成年男人的特殊體味,類似于汗液在油膩的皮膚上發酵的味道。

姜暮再次感受到那種恐懼,像當衆溺在水裡,卻沒有人能夠發現。

姜暮窒息般地拼盡全力從李艦懷裡掙脫開,硬往門内擠,卻被李艦按住頭頂拽了回去,“你還沒說你想沒想李叔叔,說想了就有禮物。”

李奶奶指了指李艦不争氣地說,“你們看,三四十歲的人了,竟還這麼跟小孩子鬧……頑皮……”說罷又暖融融地笑了起來,“我們家李艦就喜歡小暮,把小暮當成自己家孩子一樣,買東西從來都是雙份,有我孫子的,就有小暮的。”

“這可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孩子,從小就‘李叔叔李叔叔’這樣叫,親着呢。”李艦說。

李奶奶又接過話茬,道,“他就是稀罕女孩,好幾次在家跟媳婦說,想再生一個,養的也像姜暮這樣。”

女人們又搭茬,“小暮是咱們這片兒長得最闆正的姑娘,又懂事聽話,成績又好,誰不稀罕呢,趁年輕,想要趕緊再要一個。”

“這就懷上啦,肚子都八九個月大了。”李奶奶左右看看,拈細了嗓子小聲地說。

“哎呦呦,這等喜事您也真能瞞得住,可要恭喜李廠長了。”

說這話時,李艦正用他粗壯的指節鉗子一般地桎梏着姜暮的手臂,姜暮竭力一根根掰開李艦的手指,他聞言突然松開手,拱手作揖說,“謝謝,謝謝大家,承蒙大家的信賴和支持,廠子才發展這麼好,李某才有這麼好的運氣,我特意給孩子們帶了禮物,放在李奶奶這了,明天李奶奶會給孩子們分發。”

女人們:“您真是客氣,破費。”

姜暮跑進樓道,一鼓作氣沖上三樓,關上家門。

……

廠裡分的房,格局都是又奇怪又狹窄的,中間有一條長長的走廊,一米寬,七米長,直通廁所和廚房,走廊兩側是客廳和卧室,家裡除了客廳朝陽,三個卧室都朝陰。姜暮記憶裡的夏天,都是黯淡無光、又陰又潮的,飄着若有似無的腥味。

她推開客廳的門,把書包放在淡紫色的布藝沙發上,彎腰尋找遙控器。

家裡的電視機又沒關,屏幕一直閃着黑白雪花,嗡嗡響。

她喊了一聲媽,沒人應,便關了電視機,從櫃子裡拎出一袋魚食,倒出一小撮,扔進旁邊的長方形魚缸裡,兩條肥胖的紅色大金魚搖着彩色扇子一樣的大尾巴浮起來争食。

它們吃完食,就飄在水面上,似乎要将魚鰓伸到魚缸外邊呼吸似的。

廚房裡傳來聲響,姜暮走出客廳,隔着蒙砂玻璃看到竈火正開着,呼呼喇喇往外冒的熱氣要頂開鍋蓋似的咕嘟咕嘟叫着,飄出香噴噴的雞肉味。

姜暮穿過走廊,想去熄火。

路過卧室裡時,卻聽見裡面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搖曳的床咯吱咯吱,像老鼠叫。

姜暮靠近,叫聲戛然而止,有人驚惶失措,從床上撲通滾落。

他們的房門欠着一條縫,李雪梅正慌張地系内衣扣,姜源用被單遮擋着腰部,被單裡鼓鼓囊囊,一雙手在被單裡偷偷穿衣物。

李雪梅背對着她,胡亂攏起淩亂的頭發,快速套上肥碩的睡裙。

他們身後的窗簾拉得嚴絲合縫,黑暗的光線将他們羞怯的神色掩蓋。

姜源先走出房門,黑框眼鏡極力遮擋着臉頰上不正常的潮紅,他突然厲聲呵斥,“走路跟貓兒似的,也沒個動靜!”

姜暮杵在原地,身形滞住。

她盯着姜源臉色看了片刻,咬着嘴唇,說不出話。

姜源臉色鐵黑。

姜暮反應過來,攥緊校服褲子,委屈地悶頭往房間快速走。

“你不是說今天要去圖書館找你張叔叔還書嗎?怎麼這麼早回來?”姜源想緩和氣氛,語氣卻沒有那麼快調整好,聽起來更像是責備。

姜暮說,“放學和謝南聊到一樁案子,就忘了。”

姜暮回到房間,背對着門口,聲音有些哽咽。

她快速把窗戶打開,拉開校服外套拉鍊,讓灌堂風嗖嗖地穿過胸膛,顫栗感渾身遊走。

她又把劉海撩上去,戴上一枚蝴蝶發卡,露出額上汗津津的疹子,沒有人注意到她細嫩的皮膚起了一片痱子。

“謝南?她爸爸是縣公安局刑警隊大隊長謝東?”李雪梅走到門口往屋裡瞧她。

她咽下嗓子裡的委屈,點頭,語氣平常地道,“嗯。聽說程慧芳死了。”

“程慧芳?三年前那個案子的原告?”李雪梅惋惜,“哎呦可憐啊!”

李雪梅突然又問,“這個案子三年前不是判了嗎?”

“是判了。”姜暮說。

李雪梅下意識說,“是了,雖然判了,那人也被抓了,但是大家都說,說她是自願與被告發生,發生……”

空氣靜了幾秒,姜源臉色漆黑,突然大聲訓斥,“這種事情跟孩子講什麼講。”

李雪梅神色慚愧,羞紅了臉,姜暮有些害怕地小聲說,“程慧芳死了,可能,可能真的是被強迫的,警察……警察也從沒說過她是自願的……”

“那也是她不要臉,自作自受。”姜源打斷她,“小孩子不可以講這些不知廉恥的事情。”

姜暮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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