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而封閉的空間,隔絕開窗簾透過的光芒,也隔絕了床頭亮起的手機屏幕,是靜音狀态下的來電顯示。
衣櫃裡原本高挑的人,此刻将自己瑟縮成一團,隻占了衣櫃的一個小角落。
她将頭埋入自己的雙臂之中,四肢的力度不斷收緊,像隻受傷的幼獸,傻乎乎地以為能隻要自己縮得越小一團,别人就不會發現她。
不知過了多久,短暫的敲門聲終于停下,但對許今墨而言,卻隻是一場無比漫長的煎熬。
緩了許久,終于緩回了一絲理智,壓下心底翻湧的幾乎不可遏制的情緒。她無奈苦笑,嘴角勾起的弧度帶上了些許嘲諷的意味。
沒想到,過了這麼久仍舊記憶猶新,不過是和記憶裡的自己有幾點重合罷了,就無法控制地被帶入那個場景,被帶入那時被恐懼淹沒的情緒。
許今墨伸手推開衣櫃,蒼白的手自掌心滲出點點血迹,大概是握拳太過用力,指甲劃破了掌心。
剛出衣櫃,雙腳堪堪落地,腿上一陣發軟無力,像剛出生的牛犢,無力支撐住瘦小的身體,“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還好,地上鋪滿了柔軟的地毯,這一下并不疼。
微涼的空氣,落在浸出汗水的肌膚上,引起陣陣顫栗,她整個人就像剛從水裡撈出的一樣,狼狽不堪,卻帶着種破碎的美感,讓人忍不住憐惜。
雙手撐地,勉強站了起來,拖着疲憊的步伐,晃晃悠悠地走向浴室,将自己重新打理整潔。
過了許久,嘩啦的水聲終于停下,門被緩緩打開。浴室昏暗的光争先恐後落了出來,光明隻停留了片刻,下一瞬便被一隻白皙如玉的手無情關上了燈。
屋内再一次恢複了昏暗的模樣。
哪怕眼睛還沒有适應黑暗,許今墨仍舊準确無誤地走到了床邊坐下,早已将屋内的布局爛熟于心。
對旁人來說隻會勾起恐懼的黑暗,對她而言确實如魚得水般的安全與舒适。
她習慣性地拿起手機,想看眼時間,卻意外看到屏幕上顯示的消息提醒:
未接來電——景辰
......
足足有8通未接電話。
許今墨默然扶額,幾乎能預料到這位小少爺明天對自己的惡劣态度了。
無奈又好笑的情緒,倒是将先前殘留的恐懼沖刷了不少,身體似乎也在一點一點地回溫。
手指下意識地在手機屏幕上劃着,越過那8通未接電話,落在最後,還有一條消息提示。
【門口有藥,給我塗在膝蓋上!别多想,我隻是怕你會影響到我明天的拍攝——景辰】
看來,大少爺已經氣消了。
幽幽的手機光亮前,印出一抹細微而溫暖的淺笑。
沒有任何猶豫,許今墨随手放下手機便起身走到房間門口,在黑暗中熟練且迅速地打開門上的各種小鎖。
利落的動作停在了最後一步,放在門把手上的手,莫名緊了緊,透着不安的情緒,遲遲不肯向下拉。
她深呼吸,似乎鼓足了勇氣,猛得打開了門。
一開門,卻和記憶中的場景截然相反,不再是那個破敗潮濕的走廊,那些候在門口面目可憎的身影,也不複存在。
門外空無一人,隻有暖光汲汲落下,無聲照亮着空曠的走廊。
許今墨似乎被籠罩的光芒溫暖,心微微安定,呼吸也逐漸放緩。她低頭看向門口的小紙袋,牛皮紙袋特有的簡潔,以及同雨天格格不入的幹淨。
她彎腰用雙手撿起,修長的手指忍不住在紙袋上摩挲。
潔淨、幹燥,但卻并不平整,被捏出了很多褶皺,即使被撫平,也依舊印刻得清晰。
腦海中莫名浮現出小少爺氣急敗壞的模樣,卻又不可奈何地将紙袋妥當放置門口。
紙袋上似乎還沾染了那人的體溫,傳遞汩汩溫暖,倏然流經四肢百骸,所有的不安與恐懼,在這一刻被徹底撫平,隻餘下了一陣熨帖。
将紙袋小心捧着,許今墨轉身開啟了房間所有的燈光。重新關好門,按照大少爺的要求,仔細給膝蓋揉了藥。
動作迅速且流暢,哪怕膝蓋布着一大片可怖的淤青,她卻連眉都沒皺一下,仿佛沒有痛覺一般。
做完了這一切,她拿起手機回了條消息:
【非常感謝小少爺送的藥,小的一定謹遵小少爺的聖旨——上藥、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