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
到此為止。
童話一個激靈,暫時從痛苦中脫身。
現在她坐在卧室的床上,像看陌生人似的看着方知同的眼睛。
三年了,他才問她:“為什麼不想理他的時候,總是聯系肖川?”
不覺得晚了嗎?
童話沒回答,想着就是回答也沒用。
“這個問題很難?”方知同帶着氣聲問她。
“不難,但我不想說。”童話站起身,就要出卧室。
“你什麼時候都是這樣。不管我說什麼都不會在意。”方知同的聲音第一次在她面前弱了下去。
沒有氣勢洶洶的質問,反而讓童話不适應。
“你不也一樣?”童話在門口停住,背對他說,“我問過的話,你從來都不給答案。”
“哪句我沒有給答案?”方知同走過來,停在她身後。
童話轉身看他。
窗外的暴雨如期而至,雨滴順着紗窗打進屋裡,在窗台積了一層水。
這些年流過的眼淚,在心底積壓成海。
“方知同,你究竟愛過我嗎?”
童話的聲音淹沒在雨聲裡。
*
客廳響起了孫阿姨的聲音。
“方先生,有人敲門。”
方知同看了眼手表,“律師到了,你們好好聊。”說着繞開童話,過去開門。
“你不一起?”
“下午有拍攝。你不是盼着我出門嗎?”
什麼要緊的拍攝,剛才為什麼不說?
童話心裡有點不痛快,但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方知同回卧室拿棒球帽,出來戴好口罩,再到門口穿上運動鞋,披了件外套,鞋架拿上他的斜跨運動包,最後才開門,跟律師問了聲好。
“劉慎,劉律師。我愛人,童話。”
“認得嘛,老同學,不用這麼介紹。”
他這樣說,童話才反應過來。
之前在高中,他參加過演講比賽,講台上的他,發型清爽,校服整潔,口才相當好。
現在做律師,倒也不出意外。
劉慎長得斯斯文文,戴眼鏡,穿着黑色西裝,手拿公文包,顯得十分正式。
“你這是要出門?外面雨特别大。”劉慎把傘放在門口地上,問方知同。孫阿姨趕緊拿了個塑料袋過去套上,免得弄濕地闆。
“有點工作。”方知同敷衍一句,拍拍劉慎肩膀,“你們聊。我很快回。”
說完出去,關好了門,臨走也沒跟童話打聲招呼。
還是這副德行。
童話顧不上管方知同,先照顧客人,“劉律師坐吧,喝點什麼嗎?有茶。”
“不用忙活,白水就行。”劉慎坐到沙發上。
“别客氣别客氣。”童話進廚房,問孫阿姨,“阿姨倒杯茶吧。還有水果嗎?”
“真不用,我坐會就走。”
童話端着茶到客廳,放在茶幾上,人也坐下。
劉慎象征性抿了口茶,直奔主題,“知同都跟我說過了,最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種裝修公司出事的特别多。一定要小心。要是完全沒裝修,或者一分錢沒給的情況也還好,最怕的就是這種裝了一點,直接拍屁股走人的情況。你也不能說人家詐騙,就是個民事糾紛。最好的情況就是答應賠償,但真到賠償的時候,公司法人今兒車禍,明兒絕症的,特别難搞。”
童話點點頭,情況其實都了解。
事發之後她也去派出所問過,跟劉慎說得差不多。
“公司那邊你能聯系上嗎?怎麼我聽知同的意思,現在那些客戶都找到你頭上了。按理說代理合同,他們要能找到公司,不至于找你。”
“嗯……”童話遲疑了一下,“公司暫時聯系不上。”
劉慎歎了口氣,“那就難辦了。起訴你倒是不用擔心。賠償算不到你頭上。但咱們沒辦法不讓人家客戶上門。一次兩次還好,天天騷擾誰也受不住。關鍵你還不能說人家無理取鬧。”
“沒關系,劉律師。”童話低下頭,思考一會才說:“我已經決定還錢了。”
“替公司,還錢?”劉慎難以置信地看着她。
“嗯。”童話短促地答。
這個決定她回國前就想了挺久。
“不再想想?這筆錢不小吧?要是能聯系到公司法人最好了。”劉慎提醒她。
“沒事,不想聯系了。”童話斬釘截鐵。
“哦。”劉慎恍然大悟,“熟人作案?”
“算是吧。公司是朋友開的,不然我也不會那麼信任找合作。不過現在說這個也沒用,我沒辦法等,工作室的活兒還得接。”
劉慎現在才有點明白,童話高中時挺聰明一個人,怎麼會糊裡糊塗跟這種來路不明的公司合作。
孫阿姨端來了水果拼盤,橙子蘋果都切得挺規整。
劉慎主動熟絡起來,“阿姨您還記得我嗎?劉慎,張益同學。”
“記得記得,哎呦一轉眼都這麼大了。”
聽着他們客套,童話獨自進屋,給手機充會電。
通話記錄裡,滿滿當當一百多條的撥出未接,都是打給一個人。
大概從一個多月前開始,肖川就怎麼也聯系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