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廷彥深深吸了口氣,轉過眼看着他,答了句:“爹說是為什麼,便是為什麼吧。”
戚禮和一聽,惱道:“你這是什麼态度!”
這時,戚廷彥身邊的小厮鶴童奔了進來,張口便大聲上覆道:“老爺請大爺和兩位公子過去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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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廷彥和戚廷晖不聲不響地走在父親戚禮和的身後,一路去了他們祖父戚老爺那裡。
先前還在挑牙料唇的父子三人此時到了戚老爺面前,都一個個沒了言語。戚廷晖被他祖父平平一眼掠過來,心裡不由得一咯噔,當時就失了先發制人的沖勁。
“兄弟倆動手了?”戚老爺淡淡問了這句。
戚禮和道:“彥哥不知為什麼打了晖哥,我趕過去的時候他弟弟見了血,都還沒爬得起來。”說着,又轉頭向戚廷彥道,“科考失利也非你的過錯,現在縣裡什麼狀況你不是不知,說不定回頭缇衛司就要來找麻煩,這時候鬧得什麼笑話來?實在該當你領一回家法教訓。”
戚廷晖聽了這話,又見他大哥低頭不作聲,自覺是個機會,立刻接了話道:“我也沒有說什麼,隻是不明白家裡為何要改口讓我娶顔大姐,大哥本是不言語,突然就打了我一拳。我也正想問個分明嘞!莫不是長輩們不知内情,卻讓我奪人所愛了?”
戚老爺向他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始終沉默沒有言語的戚廷彥,少頃,開口說道:“這點小事也值得你們鬧一場。剛傳了消息回來,顔秀才人已進了缇衛司,有什麼事,你們不妨等他出來了再想吧。”
戚廷晖愣了愣,還沒回過神,就又見戚老爺吩咐戚禮和:“這些時把府裡的人——不管是哪個人——都約束好,做事謹慎些,先讓阿竹安安穩穩過了裴家的門。”
說完這話,他就擺擺手讓戚禮和帶着戚廷晖先退了下去,隻留了戚廷彥在房中。
“你當真就因答不了晖哥的問題,所以便失了常态?”戚老爺看着長孫,語氣稍沉了些,“蓮越,你還記得那天你跪在我面前,我對你說的什麼?我可以不因你和吳氏的事而失望,但你該要記得自己應做個怎樣的戚氏子弟。”
戚廷彥心中抽痛,隻覺得那次酒後意外仿佛成了自己永遠也不能擺脫的夢魇,哪怕他已經盡力告訴自己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可是戚廷晖曉得了,祖父也又一次拿起這事來提醒他,這算什麼“不失望”呢?
他失望極了。
“子朝他……說他都知曉。”戚廷晖握掌成拳,長吸了口氣,緩緩地呼出來,“他也猜到了,翁翁是為了替我遮掩,所以才把這差事交給了顔大姐,現在又要他娶她。”
戚老爺眉頭用力一皺,剛想問戚廷晖如何知曉這樁秘密,但轉念又擱置了這話頭。
當日事發突然,自然做得不夠周密,就連顔家那大娘也是第二次來時才曉得了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好啊,他竟然為了個女子來威脅你。”戚老爺惱而反笑,長須動了動,說道,“他的德性我還不知麼?此時越是這樣,日後若與那顔二娘相處有個不順,必然生惱,就像他小時候硬讓你父親照着你院子裡也給他弄的那幾株牡丹一樣。”
戚廷彥沒有心情說這些,沉吟了幾息,問道:“若是顔同文出不來了,這件事自然也就算了吧?那位程公公總不會再有閑心去聽罪人家眷胡言亂語。”
戚老爺擡手撫了撫胡須,思量道:“先前外面其實還送了個消息回來,顔家姐妹倆在顔秀才被帶走之後也跟着去了缇衛司,兩人進到衙門裡待了些時候,相繼平安地出來了——顔瑛在後。”
戚廷彥微詫:“……翁翁的意思是?”
“依我看,顔同文的事,多半是雷聲大雨點小。”戚老爺說道,“這麼看,與他家結親,倒或許還是比不結更合宜。此時我倒是好奇,這顔瑛還會有什麼動作——”
祖孫倆這裡說着話,戚禮和去而複返,從外面匆匆進來。
“京裡傳來消息。”戚禮和神色沉凝地向着戚老爺說道,“裴潇幫張仙舟把龔閣老給騙出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