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的動作延緩了整個過程,時間漫長地像是過了一個世紀。
“好了麼?”奈奈子忍不住催促。
“好了。”弄好之後,虎杖用手指撥弄了一下發圈的花邊,帶着一點試探地評價道:“這個……還挺好看的。”
“這個?”奈奈子回想了一下,報出了一個具體的地址,“和千代逛街的時候看到了,就買了。”
一直用得很順手,也沒丢過,就沒想着換新的。
虎杖悠仁聽到後悄悄松了一口氣。
——隻要不是從其它什麼體育系男生那收到的禮物就好。
他剛想說下次他們也可以一起去逛那家商店,玄關的門鈴響了,不得已他隻能先去開門。
“就住在這種地方,她到底為什麼不肯跟母親回去。”橋口涼子站在院門外,擡頭打量這個破舊的一建式老宅。
“涼子,别在别人家門口說這種失禮的話。”
“我又沒說錯!這種窮人住的房子……”
鐵門應聲打開,橋口真子來不及阻止妹妹的話,隻能眼睜睜地看着門後年輕男人臉上的神情由茫然變得尴尬。
對方穿着一身夏裝,視線僅在她和涼子眉眼處停留了一瞬就挪開了,随後問道:“那個……請問有什麼事嗎?”
……
虎杖悠仁此刻的心情是萬分忐忑的,客廳裡站着的來訪之人顯然不是什麼簡單角色,奈奈子坐在沙發上,臉色是顯而易見的嫌棄。
大多數時候奈奈子的神情和語氣都是冷淡平靜的,很少表現出這樣不加掩飾的排斥的情緒。
寂靜的空氣裡,沒人敢先開口說話。
奈奈子克制住不耐,目光落在雙手交叉在胸前,明顯一幅認錯模樣的少年身上。
“你上樓換衣服。”不是商量的語氣。
虎杖悠仁在想明白原因之前,身體先一步聽從了,走到樓梯口時又忍不住回望,他看到奈奈子撥了一通電話出去。
“喂?你居然會……”西宮還是第一次接到由奈奈子那邊打來的電話。
“滾過來接人。”奈奈子在丢下這句話後挂斷了通話。
“什麼啊……這種态度……”橋口涼子看着坐在沙發上的人,小聲且不服氣地抱怨:“有什麼了不起的。”
奈奈子不看她,視線投注在姐妹中更穩重的那個身上,帶着審視開口:“解釋。”
橋口真子和橋口涼子,奈奈子那個私奔到國外的母親二婚生下的孩子。上家庭調解類節目都綽綽有餘的關系,走在路上彼此都應該默契避開才對,而不是像這樣随意地找到家裡來。
“媽媽她希望您來參加婚禮。”橋口真子鼓起勇氣回答道。
姐妹兩雖然穿着打扮時尚,但實際上也隻是高中生,面對年長者的冷待,多少還是會有些膽怯。
“我記得這件事我已經回絕過了,邀請和前任丈夫生下的孩子參加自己與現任的婚禮,這麼三流的劇情你們兩出演也就夠了吧。”
“你怎麼能這麼說!”橋口涼子沉不住氣,她想到剛才上樓的那個男人,忍不住反駁道:“你和他住在這裡……就不三流……”
“涼子!”身為姐姐的橋口真子加重了語氣,訓斥道:“不能這麼和立花小姐說話。”
她們此行的目的不是來吵架的。
說完,她又轉頭看向奈奈子,試圖動之以情:“媽媽一直說,無論您怎麼想,在她心裡我們才應該是最親密的關系,所以這樣重要的場合,她真切地希望您能來……”
“而且……”她接着道,“和那種男人住在一起,恕我直言,的确不太符合禮數。”
她和涼子不是第一次到這附近來了,據她們觀察,樓上的那個男人基本不出門工作的,向周圍人打聽也隻說是這家的孫子,估計是個借着舊情要求女人養他的家夥……
着裝也不太正常,就是開了暖氣,也沒誰在這個天穿短袖的!
到底還是年紀小,雖然站在橋口涼子身邊讓她顯得穩重,但内裡的心思還是隐藏不夠好,橋口真子就差把‘你養小白臉’幾個字大喇喇地寫在臉上了。
不知是因為聽到的話過于一言難盡,還是無法将她口中的‘那種男人’和某個具體的存在對号入座,奈奈子罕見地啞口無言了。
那種?哪種?
換好衣服正從樓上下來的虎杖悠仁聞言也陷入了空茫的沉思。
短暫地默然後,他聽見奈奈子似乎輕輕地笑了一聲。
“所以?那跟你有什麼關系。”她語氣輕佻又傲慢,和對他說‘沒關系’的時候不一樣……
不,好像也沒什麼分别。
紮着馬尾面容清麗的少女隻是随意地坐在沙發上,維持着一個和任何人對上都需要仰視的姿态,卻無端給人一種身處高位的壓迫感。
從虎杖悠仁的角度看過去,那臉龐依舊可愛精緻,隻是說話時的神情天真又殘忍:
“明明連家人都不是,指手畫腳未免也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