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樸青石闆鋪就的回遊式池泉庭,六角燈籠鎮守院門,四方佛手水缽上置驚鹿,翠竹擊石驚飛鳥雀,數寄屋内用銅鑄風爐烹茶,侍者持濕布提起茶壺,茶液入瓷盞,香氣四溢。
“包含都港區六本木森美術館在内的大小事件共十三起,參與人員二級術師八人、準一級術師三人、輔助監督七人……”
與複古的裝修風格不同,茶室内部置備了十分現代化的家電器具,可移動的電子白闆根據講述的内容顯示出不同的畫面。
新田明跪坐在角落裡蒲團上出神,比起這種嚴謹得不能再嚴謹的會議,她更傾向于出外勤。
好想去吃炒面……
屏幕上一閃而過的少女的臉讓她勉強打起了一點精神。
“沒有傷亡人員?”席間有人提問。
“是的,家入小姐那邊出具的報告顯示不存在外傷,但派遣出去的咒術師和監督人員都在之後的幾周裡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混亂狀态。”伊地知潔高如實回答道。
“另外,雖然目擊到的咒靈形态各不相同,但監測到的殘穢皆屬同源,基本可以确定是之前在美術館觀景台内出現的那隻咒靈。”
多起聯發事件,區别于以往由東京校或京都校全權受理的特級任務,會議現場聚集了大部分參與過事件的人員,身為組織者的高層試圖通過這種方式向校方施壓,即使任務權限在各方面幹預下已經轉交到了東京校手裡,依舊有人要求夜蛾正道給出交代。
“我記得,上次内部商議的結果,責任是由東京校的教師方承擔。”身着暗色紋付羽織袴的老人端起茶杯,幽幽道。
準确來說,是五條家的那位獨斷了整件事。
“……是。”伊地知背在身後的手心隐隐出汗。
“可是現在卻是東京校的畢業生在做任務?”高層中有人出聲質疑。
白闆上的投影切換了畫面,大大小小的人像拼接成大字報,都是與任務相關的非咒術師人員。
“考慮到主要任務對象的特殊性,我們采取了相應的措施,這點諸位不必擔心,校方判斷執行者的能力完全能夠勝任這次任務……”
其實不是,五條先生說要去買毛豆喜久福所以沒有時間,丢出“任務讓悠仁去做不就好了”的話後,下一秒就轉交了權限。
是以,伊地知隻能硬着頭皮給出解釋:“至于可行性,記錄的事件中目标沒有出現過主動攻擊的行為,但其似乎對咒力具有高敏感度……帳的作用大幅下降,在相關人員趕到之前目标逃出的概率甚至是逐步上升的。”
初步判斷是成長型的咒靈。
這種情況下,對于執行人的人選就不能單從等級方面來考量了。
聽懂了言下之意,茶室中圍坐的人群小小地躁動起來,交頭接耳的聲音在各個角落裡跌宕起伏。
“東京校的解決方案呢?”有人低聲問。
對咒力高敏感的咒靈,疑似存在智慧,來源不明,任其發展下去的話或許會演變成重大災難級别。
“那個……目前還是保密計劃。”放映的畫面和資料應聲關閉,伊地知隔着人群和角落裡的年輕術師對視了一眼。
會議在高層們的不滿聲中結束,新田明混在同事們之間悄悄退場,走出茶室,她掏出手機編輯了一條短信出去。
……
收到信息之前,奈奈子正在廚房裡猶豫午飯的三文魚湯是該放油豆腐還是土豆。
手機貼着口袋嗡嗡響了兩聲,她騰不出手來拿,虎杖悠仁把切好的白蘿蔔片下鍋,從她手裡接過湯勺。
奈奈子洗了手,劃開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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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奈子莞爾,她低頭回消息,有兩束頭發趁機從松松垮垮的發圈裡掙脫出來。
布丁腦袋:認同。可以的話我也投趕稿一票。
回複完,奈奈子退出聊天頁面,順手處理了一些工作上的消息。
廚房鍋裡的魚肉煮出了鮮味,虎杖悠仁用碟子盛出來嘗了嘗,呼叫奈奈子:“好像有點淡了……”
“海帶放下去再嘗。”奈奈子收起手機,重新回到廚房。
三文魚湯最常見的做法是放清酒,但奈奈子不喜歡那個氣味,煮湯的時候就會用其他的食材代替。香菇是能最大程度彌補氣味的材料,海帶則用來中和口感和鹹度。
虎杖見她進來,手中的湯勺在鍋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刮動,攪出更多的浮沫。
“佐倉同學的消息?”他狀似不經意地問,随後又回憶道:“上次告訴她肉丸子的做法,不知道有沒有成功……”
奈奈子搖頭:“是新田小姐。”
紮起來的頭發随着動作徹底散開,發圈掉落的瞬間被虎杖悠仁伸手撈住了。
“給你綁緊一些?”他自然地走到奈奈子身後,問。
發圈是前兩年流行的樣式,棕調的配色放到現在也不過時,簡單紮一個馬尾或是用來盤發都很合适,但興許是這個原因,它被奈奈子用得有些舊了,内裡的筋條已經失去了彈性。
虎杖悠仁的手虛虛地停在半空,像是在等待準許。
對女孩子們來說,發型應該是比較私人的領域,擅自觸碰的話算是比較冒犯的行為了。
“随便弄一下就好。”鍋裡的湯有些糊底了,奈奈子忙着搶救,一時間沒意識到這是個過分親近的動作。
直到發絲被輕柔地攏起,陌生的溫度撫過耳後,帶起一片綿綿癢意,她才後知後覺地感到不自在。
黑曜石色的頭發,緞子一樣的觸感,冰冰涼涼的,從手心裡輕易溜走的感覺也很奇妙,如果不是怕牽扯弄痛她,虎杖悠仁其實很想用手指梳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