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說感情是不能勉強的，而且南知意已經給了你很多了，人要學會知足。

一個不斷把楠江往前拉，一個則往後拽，楠江好似成了一張扯到極緻的絲帛，再用些力便會被撕裂。

最後，往後拽的那個赢了。楠江下定決心，從今天開始，改掉自己黏人的毛病，同南知意保持适當距離。他要趁錯誤還不嚴重時，把自己掰正！

他今天才十四，還有很長時間可以用來消解這份懵懂的情愫。

另一邊，南知意回了書房後就一件政務也處理不下去了。

福全低着頭侍立在身側，頭快要垂到胸前了。他是從小伺候南知意的，自然能察覺到自家太子現下心情極其不悅，也沒敢說些好聽話來讨巧，安靜地恨不能把自己融進空氣裡。

好不容易找人換了崗，從書房出來的宮人頭湊在一起悄聲說：“殿下今日好吓人。”

她姐妹捧着東西點頭應道：“是啊，從未見過殿下這副樣子。”

在東宮宮人眼中，南知意是位頂好的主子，性子仁厚，出手大方，從不苛責下人。不曾想，南知意生起氣來居然是這般可怕，他不打人也不罵人，隻消往那一坐，便令所有人都喘不過氣來。

“從偏殿回來殿下便這樣了。”宮人低聲說，“估計是和小公子吵架了。”

“小公子那麼乖的孩子，也會和人吵架啊。”

“這個年紀的孩子都有自己的想法，可不好教了。”

“殿下那樣喜歡小公子，想必不會生太久氣，待到明日應當就好了。”

“說的也是。”

書房時，南知意許久都未能看進去一行字，幹脆丢開不管了。他問站着的福全道：“你覺得本宮是不是管太寬了。”

倆人說話時，福全就站在外間不遠，一字不落地全聽見了。他躬身說：“殿下也隻是關心小公子，待過些時日，小公子自會理解的。”

“隻是關心嗎……”南知意指尖摩挲紙頁，一下下地畫着圈，“可我為何會這樣難受？”

十四歲少年，正是情窦初開的年紀，身邊又有貌美溫柔的宮女無微不至地照顧着，動心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從前南知意隻覺得楠江還小，未曾想過他日後的婚事。今日之事給他提了個醒，楠江現在由他養着，婚事自也是由他做主的。

可南知意一想到将來楠江要離開自己身邊，跟另一個人走，全心全意待對方好，他就控住不住心中的煩躁。

南知意不是楠江這樣的青澀少年，他已經猜到了自己這樣的情緒代表什麼，半是難以置信，半是無法接受地閉上雙眼。

他是什麼時候對楠江抱有這種感情的？

南知意努力回想着。

是楠江抱着書來請教的時候？是他做噩夢時跑過來非要和自己一起睡？是下朝時黏過來問他累不累，搶着給他端茶倒水？是他生辰的要給做長壽面，結果鹽放多了，讓他自己嘗一口，結果五官扭成了苦瓜……

值得回憶的太多太多了，同楠江呆在一起的時候，每時每刻都是珍貴的。

變化是何時起的，已經無從追溯，南知意想要把這份情感扼殺，卻發現它不知何時已經深植到骨頭裡了，他慌亂的手足無措。

本以為活了兩世，再沒什麼能難倒自己的南知意，才開始試圖解決問題，就被難題壓趴了。

憑他與楠江的關系，想讓楠江同自己在一起不是什麼難事，可這種事南知意做不出來。他本就虧欠楠江，又如何能将他往一條不歸路上引。

南知意深深地歎了口氣，

就在南知意思索着日後該如何同楠江相處時，他的親衛帶了封信進來，是南昭送來的。

信中提到了前段時間南昭參與調查的一件鐵礦失蹤案，最終線索指向了蘆陽城。

蘆陽城……

南知意沉吟不語。

二十多年前，越王奪嫡失敗，被貶蘆陽城。這些年看着安分了許多，還迷上了養鳥，然而全是假象。

上一世越王就野心勃勃地試圖篡位，被景王帶兵鎮壓。那一仗打得并不順利，景王幾次身陷險境，還廢了一雙腿，再也無法領兵打仗。

南昭後來調查，發現裡面有方家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