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之後,兩人貌似和好了,卻變得有些疏離,細微處的變化隻有貼身伺候的宮人能看出來。
福全和商黎換班時,拉着他說:“趙公公,你有沒有覺得殿下和楠小公子最近怪怪的?以往給小公子送東西時,都是殿下自己去的,還總要同人說半天話才行。可近來殿下都隻讓我去,送完還總要問我小公子喜不喜歡。”
商黎說:“是有點,不過貴人間的事我們做奴才的還是少管為好。”
“也是。”福全想了想,說,“不這有機會還是遞個台階為好,不然殿下怕是要怪罪的。”
商黎說:“行了,知道了。我會找機會的,你先去吧。”
然而商黎和福全找機會遞了無數台階,都夠鋪個通天階了,南知意腳卻似乎讓什麼給粘住了,站在台階前,半步都不帶動的。
屢試無果後,東宮宮人也發現是他們倆自己不想回到以前的樣子,便也放棄了。
南知意在朝堂上如魚得水,皇帝交派的任務每樣都完成的很好,他具備了所有儲君應有的特質,再苛刻的人都無法從他身上挑出錯來。楠江跟着趙澄跑遍了望甯城,十五歲時一幅雨後秋荷圖引得衆人争相傳看。
一年時間裡發生了很多事,南知意和楠江時常忙得腳不沾地,幾日都見不上一面。楠江時不時還會同趙澄出去住上四五日,接觸越來越少,可心底那點感情卻不見消減,反而越發膨脹了。
“楠江,又發呆想什麼呢你?”南昭一邊逗着大毛一邊說,“你捧着的茶都涼了,也不見你喝一口。”
楠江回過神,抿唇輕笑道:“沒什麼,就是忽然又有了些靈感。”
“你和你師父真是越來越像了,再過不久怕就是個小畫癡。”南昭說,“對了,挺久沒見到二毛了,它最近怎麼樣了?”
江溯舟也擡頭看來。
楠江說:“挺好的,能吃能睡,就是有點胖了。哥說找機會帶他去莊子上跑一跑。”
“等我哥有空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了,”南昭說,“正好最近我和小舟有空,要不咱們三個一起出城去莊子上玩?”
楠江有些猶豫,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是想同南知意一起,畢竟他們已經很久沒有一起出過宮了,便含糊說:“再看看吧。”
他又開始想南知意了。
楠江默默在心裡歎了口氣,一年前他還會想着如何懸崖勒馬,把自己掰回正軌,現在已經完全不會去想這事了。
人如果能控制自己感情,世上就不會有那麼多癡男怨女了。
南知意的溫柔和無微不至的照顧,早就在楠江心底撒下了一把種子,十四歲的春天種子生根發芽,一年的時間裡,它們瘋狂生長,以燎原之勢迅速蔓延,根本止不住。
楠江隻能在暗處抱着越發膨脹的心意,期待南知意能來尋他。
“對了,楠江,”南昭忽然一拍額頭,說,“我哥有沒有跟你說過選太子妃的事?他對葉三小姐是不是有意思?”
“?”楠江一臉你在說什麼的茫然。
“你不知道嗎,外頭都傳遍了。”南昭說,“我父王也說皇伯父确有這個意思,早些娶太子妃生下皇孫,哥的位子會更穩。至于人選,都覺得葉三小姐葉最有可能。”
這幾年,葉晚蕭可謂是名滿望甯城,将其他家的小姐襯托的黯然失色。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說,寫出的文章讓當朝丞相都贊不絕口。
丞相劉青華不止一次同葉朗說,若葉晚蕭是個男兒,不惜一切都要将其收入門下,足見其天資。
葉晚蕭身份才情都足以匹配南知意,加上幾次宮宴方貴妃都明顯表現出對葉晚蕭的興趣,南昭也認為她十有八九就是未來堂嫂。
聽完南昭的話,楠江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垂下頭不說話。
南昭說:“楠江,你天天同我哥在一起,你肯定知道些内情,同我們說一說?”
“我不知道,”楠江低頭看着茶水中打旋的茶葉,說,“而且他最近很忙,我們有三天未見了。”
默了片刻,楠江又說:“那位葉三小姐是個什麼樣的姑娘?”
南昭想了想,說:“風華絕代,傾城佳人,溫良賢淑……”
幾乎南昭能想到的贊美之詞都能用上。
楠江喝了口茶,澀得齒間發苦。
南昭還在說:“昨天丞相府舉辦賞花宴,哥也去了,遇到了葉三小姐,聽說兩人站在一起般配極了……”
楠江又抿了一大口茶。
江溯舟不似南昭,是個沒心眼的,他看出楠江心情不佳,說:“别擔心,太子殿下娶了太子妃也不會不要你。”
楠江在心裡苦笑,他心裡難受的不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