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周家出來，楠江整個人都不好了。

斷袖之癖楠江聽說過，這在夏朝并不罕見，不少高門中都有養男寵，但到底不是什麼上得了台面的事。楠江也從未想過，有一天這斷袖之癖會落到自己頭上，對象還是南知意。

不過喜歡上南知意好像也不是什麼不可理喻的事，畢竟他真的很好。

楠江想着。

南知意長得好看，聰明可靠，博覽群書，又很有本事，除了偶爾有些惡趣味，喜歡作弄欺負他外，近乎完全。最重要的是，南知意待他是真的好，比雲娘姐姐還好。

喜歡上這樣一個出類拔萃，又一直伴在自己身邊的人，貌似也挺正常？

商黎瞧着楠江變幻莫測的神色，不禁問道：“小公子是在想你夢裡的那個人？”

楠江摸了摸鼻子，小聲說：“很明顯嗎？”

商黎點頭。

“唉……”楠江垂下頭，露出曲線漂亮的後頸，幾縷碎發綴在熱度未褪的肌膚上。他想了會，伸手抓住商黎的袖子，仰頭滿眼希冀地看着他，說：“趙公公，今天我和雲娘姐姐說的話，能不能不告訴哥啊？”

楠江知道每次自己出宮，商黎都會把自己做過的事，說過的話巨細無遺地報給南知意。他本來是無所謂的，但今天這事，他是真不想讓南知意知道。

商黎聳聳肩，說：“小公子，這個我可沒法做主。”

楠江往馬車壁上一靠，滿臉生無可戀。

今日出宮去看周雲娘，楠江收獲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他終于找到自己接連夢到南知意的原因了，壞消息是他喜歡上南知意了。

回東宮後，楠江直接躺榻上思考人生了，連南知意走到他身邊了都沒發覺。

“楠江？”南知意的聲音把楠江不知遊到何處去的魂魄叫回來了。他眨眨眼，不敢看南知意，盯着頭頂畫梁說：“哥，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南知意在榻邊坐下，探手摸上楠江的額頭，楠江頓時整個人都僵了。額上源源不斷地傳來熱度，跟貼了塊炭似的。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了嗎。”南知意捏着楠江的臉頰，說，“明明沒發燒，怎麼臉還紅成這樣？”

楠江支支吾吾答不上來，隻能躲開南知意的手。他還沒想好該怎麼面對南知意，便背過身去，縮在角落一個人長蘑菇。

南知意也不逼他，隻是淡淡笑道：“今日的事，‘趙順康’都告訴我了，你的心上人是哪名宮女？”

楠江回頭說：“我沒有喜歡誰……”

“撒謊。”南知意毫不客氣地拆穿了他，“小江，你撒謊的時候就喜歡到處亂看。”

今天南知意不知是不是在朝上受了氣，火氣已經大到收不住了。

楠江抿唇，從小到大，南知意沒在他面前生過氣，金身佛似的，永遠都在笑。

覺得自己态度有些兇了，南知意緩下語氣，說：“小江，抱歉，我不是沖你，最近我有些不舒服。”

楠江垂着眼簾，輕聲回道：“沒關系，哥不舒服的話，就先回去休息吧。”

他保持着背身扭頭的姿勢，一副拒絕多說的樣子。

繼楠江第一次被南知意兇後，南知意也第一次收到了楠江的逐客令。

南知意沉默半晌，就在楠江脖子酸痛，快扛不住時，他才再次開口。這回南知意沒再提心上人這回事，隻是叮囑了楠江幾句春日易感風寒便回去了。

這一次，兩人幾乎稱得上是不歡而散。

楠江轉回身，看着南知意的背影消失在簾子後面，他心頭好似落了塊巨石一樣，沉甸甸的，壓的人難受死了。

剛才一個人躺在榻上時，楠江想了很多，他對南知意産生這樣的感情是有迹可循的，但是這不應該。

南知意不好男色，曾有人往他身邊塞通房失敗後，又送了幾個嬌嬌弱弱的幹淨小倌，全都被拒絕了。事後，那人被禦史參了一本，降了職。

而且他是太子，未來的皇帝，不能喜歡一個男子。

楠江不禁想到自己曾經聽過的虐戀話本，皇帝男主愛上出身低微的女主，門不當戶不對，為了保護對方隻能裝作不愛，故意冷落。整個故事虐身又虐心，女主死去又活來，特别慘，聽着很不舒服，都沒聽完，楠江就趕忙拉着南昭他們走了。

現在想想，楠江發現自己比話本中的女主還要慘，人家至少還有光明正大說出心意，站在心上人身邊的機會，他呢？喜歡上男子，還是照顧自己長大的哥哥，不是親生勝似親出的那種，怎麼聽怎麼說不出口。

“唉……”楠江趴在軟榻上，愁容滿面。因着南知意，他腦袋裡出現了兩個小人，不停地打架，一邊打還一邊沖楠江叭叭他們的觀點。

一個說南知意答應了想要什麼都給你的，隻要你去提，他肯定會同你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