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楠江偏頭一直看自己,南知意動了下有些麻的大腿,說:“怎麼一直看我,我臉上可沒字。”
楠江笑着搖搖頭說:“沒什麼。”
就是突然冒出個不可能實現的想法,他希望時間能停在此刻,可以不用長大,這樣就能在南知意懷裡窩一輩子了。
楠江晃了晃腿,扭回頭繼續寫字。
入夜,周雲娘她們回來後,楠江與她們說了南知意的打算。有人心動,有人擔憂,然而這些時日南知意待楠江如何,衆人都看在眼裡。她們雖心中仍有困惑,卻也不再如之前那般警惕。
她們避着楠江商量了一番,同意了這樣的安排。楠江為此歡欣鼓舞,周雲娘攬着他在看他今日習的字,清露哼着小曲輕拍自己今日剛曬好的被褥,隻有畫屏一副興緻缺缺的樣子。
有人瞧見,好奇地問:“畫屏?你怎麼了,莫不是讓人刁難了?”
畫屏搖搖頭,勉強地笑了下說:“沒有,隻是今日身子不大爽利罷了。許是月事要來了的緣故,沒什麼大不了的。”
“這樣啊。”那人點點頭,關心地說,“那你好好休息,我給你拿幾顆幹紅棗。”
“好,謝謝你了。”畫屏暗自歎了口氣。
其實還是不虧的,出了宮要用銀子的地可不少。況且當初那番話也沒造成什麼惡果不是嗎,反倒還讓全屋的姐妹都有了出宮的機會。畫屏拍着心口安慰自己。
“話說東宮是什麼樣的呢?”清露問,“太子的居所,應當十分漂亮吧。”
周雲娘将手中的宣紙攏齊,說:“總歸是要比我們的小破屋好的。”
清露嗔道:“哎呀,你這不是廢話嗎。”
周雲娘看向她,說:“這屋裡有誰去過東宮,你問我們,除了廢話你還指望能聽什麼。”
清露說:“也是,等去了我們就知道了。”
周雲娘把楠江塞回他自己的被子顯,轉頭沖屋内衆人說:“行了,都早些睡,明日還要早起幹活。”
“好。”
“知道了。”
衆姑娘拖長了聲音應着,悉數躺下捂緊了被子。
東宮在冊立太子之前就已經收拾好了,立太子當天南知意就搬了進去。擺脫了方貴妃的監視和控制,南知意十分滿意,他也總算不用再和方貴妃日日演戲了。那母慈子孝的戲,每次演完他都忍不住想把膽汁嘔出來。
南知意坐在案前,手執書卷,他說:“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商黎坐在他對面,一邊往嘴裡夾菜一邊說:“戶籍憑證已經弄好了,保管讓人什麼都查不出來。在皇宮内要僞造一個身份有點麻煩,要花點時間,不過這也不妨礙你帶他出去,東宮裡的宮人那麼多,誰能記得全。”
“嗯。”
商黎問南知意:“皇帝派來的那些侍衛你打算怎麼辦?”
南知意說:“用着呗,父皇既派了他們來,那他們就是我的人了。”
“還是防一防吧,”商黎吃到五分飽,放下筷子說,“萬一裡面有方家的人可就遭了。”
“不會,這些人都是父皇從禦前侍衛中調來的,方家的手伸不了那麼長。他們也不敢将手伸到禦前,不然讓父皇看出來,一切就都完了。”南知意似是想到什麼,彎唇輕笑,他說,“方家姐弟都是演戲的好手,扮無辜、扮清正、扮良善……扮得天衣無縫,扮得險些連他們自己都騙了過去。”
商黎不贊同地搖頭說:“我不覺得那是在演。”
他見過方貴妃,他感覺那更像是一隻老虎被強塞進了羊的皮囊之中,變成了非羊非虎,轉換自如的怪物。方貴妃從未在演,因為不論哪一面都是她,卻也都不是她。
聽了商黎的形容,南知意若有所思。
商黎看了看外面的時辰,催道:“好了,殿下,您該睡了。”
“嗯。”南知意放下書,自去洗漱更衣。
宮女小步走進來,撤走了桌上的碗碟。等南知意從浴室出來,商黎已經回去了。
今日是福全給南知意守夜,他放下床帳後吹熄了所有的燈。
寝殿頓時陷入一片黑暗,炭盆裡的炭火發出極細小的噼啪聲,南知意閉上眼,睡意潮水般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