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現在耽擱不得,等駐紮下來再處理吧。”
大軍在陽庭郡外駐紮了下來,曲蕭和這才得空脫下盔甲,忍着血肉與衣衫黏合在一起的疼痛,扯下了貼身的素衣。
龐靛走進帳來,看曲蕭和血淋淋的一身,說:“将軍,幾個醫官都還在外面忙着,一時半會怕是來不了……”
“沒事,你去問醫官要寫麻沸散來,這幾支箭我自己就能拔出來。”
“将軍,麻沸散…都用完了,老丁他們從最近的莊上買了幾壇酒來,我給您拿點來。”
龐靛還沒邁開步子,就被曲蕭和叫住了:“算了,酒留給重傷的兄弟喝吧。你出去吧。”
“将軍……”
“出去!”
曲蕭和從自己的素衣上扯下一塊布來用牙咬住,右手拿着匕首,将左肩和右腰上的幾支箭頭處割開,把箭取了出來。
曲蕭和忍着痛把傷口包紮好,眼前一黑,一頭栽了下去。
待龐靛發現時,已過了好幾個時辰。龐靛想把曲蕭和扶起來,卻發現曲蕭和渾身都燒得滾燙。
龐靛将曲蕭和扛到了床上,連忙請來了醫官。醫官把了脈搖了搖頭,說:“這高燒是傷口發炎導緻的,可是咱們已經沒有了消炎的藥材了啊。老夫先給将軍施針吧,剩下的就隻能靠将軍自己硬扛了。”
龐靛守在曲蕭和床邊,待醫官施完針後,拿涼水一遍遍地給曲蕭和擦拭身體。擦了幾遍之後在曲蕭和床前哭了起來。
曲蕭和隻覺得自己渾身輕飄飄的,飛了起來。他看見整個南風都陷入了戰火之中,看見風雪鸢迎着戰火,一身嫁衣。
他拼命地想伸手抓住風雪鸢,可他的身子太輕了,怎麼也抓不住,隻能任憑着一陣風将自己吹走,眼睜睜地看着風雪鸢踏入了大齊的國土。
忽然,耳邊一陣哭泣聲,将他從夢境中吵了起來。曲蕭和微微睜開眼睛,自己的身上和頭上,都蓋着剛被涼水浸過擰幹的衣服,龐靛趴在床沿上,哭得一抽一抽的。
曲蕭和伸手拍了一下龐靛的頭,龐靛也已經累得迷迷糊糊的,嘴裡念着:“夫人,您打我吧罵我吧,是我沒有保護好公子……”随後龐靛拿起曲蕭和的手,往自己頭上又打了幾下,扯得曲蕭和肩膀上的傷更痛了。
“唉……龐靛!”
龐靛猛地一擡頭,看到曲蕭和醒了,又撲在曲蕭和身上哭了一通。
“将軍,我差點就再也見不到您了啊,我就不該讓您一個人在帳中拔箭……”
曲蕭和活動了一下手和腳,都有知覺,安慰龐靛說:“我還好,你是怎麼發現我暈倒的?”
龐靛愣在了原地,回想起來,“哦将軍,我是想來跟您禀告,咱們撤退的時候,賀禧…趁亂逃跑了。我一進來,就發現您躺在了地上。”
曲蕭和閉上了眼睛,緩緩說道:“可見多虧了賀禧逃走,不然我今天死在這裡,你也發現不了。”
“還請将軍贖罪,屬下以後寸步不離地跟着将軍!”
曲蕭和擺了擺手:“賀禧逃跑之事,需要禀告陛下,你去拟一份軍報來吧。”
“是。”
“等等,賀禧逃跑,陛下難免會大怒,牽連賀家。你去拿紙筆來,我親自将賀禮的事情也一并呈報給陛下。”
龐靛歎道:“将軍,您還是想為賀家說話?”
“賀華亭已死,賀禮為了救我也葬身火海,賀禧被抓到也是死罪難逃,何必還要賠上賀家婦孺幾百條無辜的性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