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的風很緊，輾轉在铮铮鐵骨的帝都中心嗚咽擾民，林烨本就不甚友好的睡眠徹底叛逃了。

顧侒的眼神，顧侒的聲音，甚至他靠近自己時身上淡淡的剃須水味道，争先恐後、全方位、多角度徹底擾亂了她的心——那顆就快被他卸去铠甲，搖搖欲墜的心。

她不知道今後能否對顧侒産生共度此生的念頭，但她知道，現在的自己已經被這個“狐狸精”勾得三魂七魄去了二六，要不把這念頭摁下去，要不不顧一切沖上去，否則，風華正茂的自己可能很快就要邁進形銷骨立了。

摁下去是難了，小半年的時間裡她不是沒有努力過，效果不是甚微簡直是為負。

那就隻剩沖上去了。

愛上他也好，厭倦他也好，無論如何，先回到南方再說吧。

想要回去，總是要先站穩腳跟的。

……

臨放假最後一周的周五，下午，某部委信息管理局。

窗明幾淨的會議室，一張橢圓型的會議桌，擠擠挨挨坐着二十來号人，萬通的工程師正抑揚頓挫地做着案例分析。

單方面受教的會議本就讓人困頓，何況乎被工作壓力和相思之苦雙重壓榨後長期睡眠不足的人。

林烨一旁端坐着，飲盡一大壺自帶的黑咖啡，堪堪保持住了神魂的勉強清醒。

總算熬到會議結束，她在洗手間對着鏡子，在礙眼的黑眼圈上細細補上一層遮瑕膏，整裝往樓上設備處去。

……

不知受哪部腦殘小說的影響，林烨一直堅信做生意和做土匪異曲同工，不管在哪裡，隻要搏命往最高的山頭插上自己的“旗子”，自然就有了超高的逼格和讓人無法忽視的存在感。

有了存在感才能有和老闆讨價還價的籌碼。

這個部位的項目就是林烨用來“改命”的籌碼，曆經千辛，她總算約好了對方的主管領導楊志凱。

領導辦公室的門半掩着，林烨輕輕扣了兩下。

“請進！”溫厚的男中音。

“楊處好！”林烨跨進門，規規矩矩問好。

穿着深色夾克的楊處從一摞文件裡擡起頭，指了指辦公桌對面一張高背椅：“小林，你先坐一下，我把手裡兩個文件先處理了。”

楊處中等身材、五官端正，臉型不很方也不很圓，是那種一看就覺得眼熟，轉頭就記不住樣子的人。

他待人和善，話語裡從不端架子，但也透着公事公辦的不易親近。

……

不多時，他把幾份文件批示完畢，隔着一張辦公桌的距離對林烨說道：

“真不好意思，今天有點突發情況，晚上不能和你吃飯了，咱們要不下次再約吧。”

他說話很慢，開口自帶三分笑意，看林烨的眼神也是剛好的45度角、既不閃躲也不逼人，不像是被競争對手收買臨時找藉口的樣子。

細細察看完對方的表情，林烨沒刻意掩飾失望，強行擠出點苦笑回道：

“沒關系，下周一或者周二，您看哪個時間更合适，我等您。”

‘下次再約’就和‘改天吃飯’一樣遙不可及，她必須要竭盡全力把客戶的時間圍堵在可控範圍内。

楊處毀約在前，又被對面選手火力十足的轟了小兩個月，他對林烨的韌性是有充分認識的，毫不含糊地接了招：

“周一會議有可能比較晚，就暫定周二吧。”

這個答案雖有餘地，但也勉強算真誠，對着甲方爸爸，林烨不敢再挑剔，她剛想寒暄兩句就收隊，有人敲了一聲門徑直進來了。

……

楊處起身，一個極有感染力的笑容在他臉上緩緩漾開。

很明顯，來者和他關系匪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