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的一聲腦子炸開了花,一瞬間所有的情緒湧上來,茫然,驚慌,詫異,還有不置信,通通開始包圍她。
她像是在聽一場故事分享會,希望聽到最後一句‘所有故事均為編撰’,可沒有,哪怕她一雙眼睛在她們倆身上看出了花,也沒有表現出哪怕一點假的成分。
所以,都是真的。
那感覺,就像是從天劈下一道巨雷,重重砸在她身上,阿然踉跄着步子按住蘇白的肩膀,臉上帶着難以接受的神情,試圖得到一點不一樣的答案。
“你們在騙我的,對嗎?”
她想揚起一個笑來掩飾波濤洶湧的内心,可最後隻是徒勞,能感受到的隻有難過。
“你不是說我們作為隐夢族人,要讓所有人都遵循天道命運的安排,他們陷入昏迷是命裡應有的劫難,不能讓他們醒來,防止影響他人的命數,帶來不可逆轉的傷害。”
“你還說作為未來的族長,我必須要牢牢記住這點,始終走正道。”
阿然情緒隐隐有些崩潰,眼眶發紅,落在蘇白肩上的手抓的很用力,“現在你卻告訴我,那些死對頭,入夢師,裡面居然有我們的同伴。”
入夢師和執夢衛天生是不對付的對頭,這是上課第一天教頭說的第一句話,警告我們要視他們為敵,在夢陣裡千萬不要心軟,見一個殺一個,把他們趕出去。
要是讓他們把人救醒,不僅捏碎夢眼的人會受到傷害,而且作為執夢衛的我們也會收到傷害。
每個隐夢族人以成為執夢衛為榮,以驅趕入夢師為職責,他們為之流血、為之受傷,過去所有的努力,現在卻像是被炮彈擊中的高樓,瞬間倒塌,成了一片廢墟。
“你讓我們所有人堅持的東西成了笑話。”
阿然往後退,慢慢拉開與她之間的距離。
原來,當不明真相的人看着被揭露出來的真相擺在眼前,是會有這樣一副反應啊。
如果當時她沒有選擇把知道的事深埋在心裡,選擇把這些事講出來,是不是也不會那麼坦然赴死 ,是不是也就有機會保護她呢。
“到現在你都還不明白嗎?”兩人相對而立,蘇白擡眸朝阿然看去,“隐夢族能存在,是因為出現了入夢師,如果沒有入夢師,那哪裡還有什麼隐夢族。”
因果循環的道理,很簡單,隻因為那個時候,依靠秩序一人的實力就能成功守住夢陣。
當情況發生變化,就會牽一發而動全身,有關聯的事物都會跟着變,環環相扣,緊密的很。
阿然蹙着眉頭,不相信她的話,搖頭,“我們的存在怎麼可能和他們有關,你還在騙我。”
“你能理解我說的話。這東西分不出先來後到,它們會一起出現,也會一起滅亡。”蘇白停頓了一下,繼續說,“我不告訴你,是因為我原本就不打算讓你知道。 ”
不過,好像出現了意外,讓事情變得比之前複雜了一些。
阿然笑了,眼角平着沒有絲毫動作,隐約透露着一股恨意,“她說的很對,你們想讓我一直蒙在鼓裡,做那隻被你們訓得乖巧聽話的貓。”
“我在你們眼裡,從來都隻是一個可以随意被搬來搬去的棋子……”
“你不是一顆被搬弄的棋子。”蘇白不禮貌的打斷她的話,眉心微蹙,拿出揣在兜裡的手,“所有被安排去做入夢師的執夢衛,他們身上肩負着整個隐夢族。你本來就不用知道這件事,因為族長這個位置是你在選擇它,而不是它在選擇你。”
“隻有當你選擇成為隐夢族族長時,你才有可能知道這些事。”
“為什麼是有可能,而不是必須知道?”阿然看她,咽了下嗓子,心裡複雜的情緒漸漸化為不安。
蘇白說:“我和你說過,作為隐夢族人,我們的任務是驅趕入夢師,這個任務從來都不會變。執夢衛成為入夢師,是特殊時期的特殊産物 。”
那個時期已經過了,這樣的事也就不會再發生。
“當我的下一任接手時,不會再有執夢衛去當入夢師的事發生,他們之間的界限會和以前一樣,分的很明顯。”
“為什麼?”阿然問她。
“當然是因為會有專門的地方去做專門的事。”風吹落的發絲浮在嘴角,蘇白笑了。
“是十三号,對嗎?”
“是十三号,是我的十三号。”僅僅是她蘇白的。
從天黑到天亮,等待的時間特别難熬,言書越不是這個恐懼幻象裡的人,沒法做到像柳問君那樣對環境能那麼釋然,她害怕,害怕一個不小心就殒命,害怕再沒機會進來。
所以一晚上大多數時間都是醒着,實在熬不住又閉上眼,可沒多久又睜開,好在四周都是安全,讓人能放點心。
等言書越再睜開眼時,已經是天光大亮,坐在身旁的人不見了,吓得她趕緊起身。
“别急,小心摔着,這樓摔下去還是挺疼的。”
聲音從身後傳來,言書越回頭,柳問君一半身影落在早出的太陽裡,踩着屋沿正從對面跳過來。
“做什麼這麼急躁躁的,是沒看到我,心裡緊張?”一巴掌拍在言書越肩膀,看她轉了個方向和自己站一起,扭動着手腕。
“柳媽你去幹嘛了?”
“當然是去查探情況啊,天都亮了,那堵牆已經消失,我們可以繼續往下走。”
柳問君看她,發現她臉色有些不正常,擰眉手落在她肩上,“怎麼了,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不是才睡醒嗎?難道做噩夢了?”
言書越搖頭,低頭望了眼自己的手,指尖開始變得虛幻,正在慢慢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