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曲歡剛昏睡,那邊樹林裡走來兩人。
秦肖肖眼神戒備,盯着鬼徊旁邊不認識的那個。青年一身布衣,五官周正,面色蒼白,不知是魔是人。
青年見了她,張口喚道:“姐姐。”
“你是?”
“我叫青垣。他是我……老大。”青垣低頭,看見曲歡手指還緊緊抱着女孩的腰肢,頓感無語。
鬼徊附和道:“娘親,他和我們一夥的。”
秦肖肖點點頭,“青垣……倒是有緣,我叫清曲。”
青垣耳邊孩子們已經鬧嚷開了,“姐姐沒認出我們麼青垣?我們是一個地方出來的呀!姐姐!姐姐!我們死時還一個屋子哩!”
孩童們喊了許多聲,但隻有青垣聽得見。
青垣默默拿了棺木,彎腰把昏睡的少年抱入其内。合上棺蓋後,棺材消失不見。
他帶着女孩前行,邊走邊道:“我先帶姐姐去附近的魔物小鎮暮色鎮,待他醒後,再做打算。”
秦肖肖點頭。
二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青垣遞給秦肖肖一塊潔白的手帕。
“謝謝。”秦肖肖接過。
青垣看女孩紅紅的眼眶,忍不住道:“姐姐别難過了,他沒事。”
秦肖肖輕輕呼出口濁氣,“……我知道。”
曲歡作為一個正常的仙門少年應該打不過蔣遠山,而他實際上不止是一個仙門少年。擡手能覆滅數萬魔物的人,秦肖肖有基本常識,這可遠超一個金丹修士。
“那姐姐怎麼還哭了一路?”青垣聲音輕柔。
秦肖肖覺得青垣對自己的态度有些熟稔,初次見面卻對她很關心照顧,認認真真回道:“我養了一隻小貓,對它悉心照料,貓兒頑皮,與外貓打架,被刺撓得全身傷痕回來,于我面前哭唧唧叫喚着疼。我心疼不已,所以落淚不止。貓猶如此,人又何如?”
她垂下眼,又一滴淚珠自面頰滑下,“我知道他自找苦吃,卻還是忍不住心疼。可是我也幫不上他。”
青垣覺得,曲歡鬧這一通,有女孩這滴眼淚足矣,可惜人昏着也看不到。
鬼徊身軀漸漸變得透明,他打了個呵欠,對上秦肖肖擔憂的目光,“娘親莫擔心,我睡一覺就好了。”
說罷在他們面前消失不見,徒留晶瑩的墨綠色粒子四散在風中。
青垣解釋道:“他拿身軀飼養靈植,因而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醒了鬼徊自然也就醒了,姐姐莫擔心。”
忽然間兩個一路相伴的人都不在,秦肖肖有些失落地垂着頭。
等再次擡頭,是暮色鎮到了。
這不像一個小鎮,而就像荒蕪的墳場上建了幾座衣冠冢,連死者的屍骨都沒有。青垣輕咳幾聲,衣冠冢忽然動起來。
對上“衣冠冢”下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秦肖肖才知這是魔物。
魔物熱絡道:“青垣來了呀,快開門開門!”
幾隻守門的魔物迅速疊到一起,組成一個豎直的門框。門框後面是一片晶瑩剔透的黑色霧氣,門框頂部的兩隻大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秦肖肖,對青垣道:“稀奇,青垣也有人族小媳婦了?”
驚得青垣劇烈嗆咳起來,“别胡說,是我老大的……”
大眼睛眨巴一下,又眨巴一下,忽然死死閉上,一句話都不說了。
秦肖肖于是想曲歡是不是在這裡名聲不太好。
她跟着青垣,小心翼翼跨入黑□□面,眨眼便來到另一個世界——魔物的世界。
天和地颠倒,頭頂是黑色裂土地,往下是一望無際的深淵,他們此時正站在一塊懸浮的巨石上。無數巨石組成村落,各種長相的魔物在狂歡呼喊。
“來人啦來人啦!大家快出來看!是個嬌滴滴的小雌性!”
“我出兩塊魔石!賣給我!”
“四塊!給我!”
一隻僅頭顱與人族相像的魔物四肢着地,跳到他們所處的巨石上,流着哈喇子想湊到秦肖肖面前,被青垣一腳踢下去。
魔物慘叫着砸在下面一塊巨石上。
青垣朗聲道:“這是我大哥的人,等我大哥來了你們再同他商量。”
“你大哥是誰?什麼時候來,我已經迫不及待了,哈嘶哈嘶——”
衆魔紛紛附和,“對呀對呀,幹嘛饞我們胃口?”
“我是青垣。”
魔物們仿若高度近視,湊近些才看清,“青垣?那你大哥豈不是——呵忒!呸呸呸!”魔物連吐許多下口水,跺跺腳還把沾了口水的土壤踢下深淵,看起來嫌棄得不行。
秦肖肖這下确定曲歡确實是名聲不好了。
“掃興掃興!不買了不買了,走!”許多鬧嚷的魔物鑽進土裡,一下子消失不見。
還有魔物罵道:“守門的怎麼守的門?把他給放進來了,晦氣呀!”話未說完,人已經操控着腳下的巨石飛快溜遠。
“呵,這些人,做什麼嫌棄我們老大!”又來了一波魔物,看起來和剛剛那波長得差不多。
對于曲歡的态度卻天差地别。
“嫉妒我們老大呗,呵呵,咱老大可比他們老大厲害多了。”
“就是就是。”
“老大好!小的們來接你了!”
“老大好!”
“老大好!”
“老大好!”
一衆魔物紛紛問好,問到最後有魔物道:“老大,你是哪個,怎麼不出聲?”
秦肖肖:“……”果然都是高度近視。
“不可能呀,他們那麼嫌棄的,除了老大還有誰?肯定就是老大吧,老大你怎麼不說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