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衆呼喊聲中，青垣道：“他在睡覺。”

魔物們一秒噤若寒蟬，“那我們就不打擾啦！”

青垣操控着巨石往一個方向而去，路上同秦肖肖解釋道：“這裡有許多不同部族的魔物，大家拉幫結派組成無數個小團體，大的有上百人，小的甚至隻有一個人兩個人，曲歡偶爾會到這裡來，挖一些他覺得的好苗子教導，那些魔物便自發地把他當成幫派老大，該幫派至今也才二十餘人，但惡貫滿盈，挺出名的。”

秦肖肖覺得曲歡還真是兢兢業業為魔族培育人才。

“到了。”

巨石與一處懸浮大地的接口連接，融為其中一體。眼前是與人族村落不太相似的魔物小鎮，有許多座歪歪扭扭、不同大小的房子，排列得極其随便，街道的中央都能随意安置一處小屋。

青垣帶她走入長街裡還算正常一座屋子，高度和裝飾比較符合人族審美。穿過大堂，青垣同櫃前的老闆說：“我大哥受傷了，昏迷不醒，煩您幫忙看看。”

老闆爆發出一陣狂笑：“哈哈哈哈哈他也有今天！”

青垣：“……他聽得到。”

“哈哈哈哈哈嗝——什麼，他聽得到？！哦不，咳咳，他聽得到我也不怕，我在他面前照樣笑……”

聲音卻是弱下去了，老闆小聲問：“現在是個什麼形态，心情好還是不好，性情兇還是不兇？”

青垣看一眼秦肖肖，答道：“應該是心情很好，性情很不兇。”

老闆松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秦肖肖想，原來他們也知道，曲歡兇與不兇是兩種形态。

進了屋子，青垣取出棺材。看曲歡安安靜靜躺裡面，雖然可憐，但秦肖肖想笑，這混蛋終于遭殃了。

她笑着笑着對上少年血紅色的眸子，笑容僵在臉上。

曲歡無言地坐起身來，老闆拍拍青垣肩膀，小聲地狂怒：“不是你說他開心嗎？！”

青垣：“……我也不知道什麼情況。”按理來說是開心的。

曲歡緩慢地眨眨眼，問：“怎麼了？”

青垣道：“你的眼睛。”

曲歡沉默地掏出匕首，秦肖肖頓覺頭疼，将其奪過來放進自己的儲物袋。

“沒收。”她道。

老闆一臉驚恐，這可是虎口奪食！再看少年，少年竟然沒有發作。這可真是稀奇，大家都知道紅眼睛的曲歡要避着走。

曲歡垂下眼，“對不起，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赤色眸子又揚起看秦肖肖，“姐姐不要怕我，我不會傷害姐姐的。”

秦肖肖點點頭，沒忍住手癢，摸了摸他腦袋。曲歡像小動物一樣蹭蹭她的手掌心。

老闆覺得世界更魔幻了。

青垣直言道：“我先出去。”

老闆：“等等我——”

青垣：“你是醫師，你要看病。”

老闆可憐兮兮地望望青垣，又望望曲歡，曲歡眸子冰冷，言道：“多謝。”

老闆：“啊哈哈，客氣什麼？”手抖着去扒曲歡衣服。

秦肖肖眼睛亮起來。

曲歡按住老闆的手，朝她道：“姐姐先出去吧。”

秦肖肖想掙紮一下，“我很擔心你傷勢，你看你流了那麼多血，還昏了那麼久，我就是想看看……”

真的想看看。不過不止是想看傷口。

曲歡赤眸動了動，秦肖肖期待地看着他——沒直接拒絕！有戲！

赤眸裡有極淺的笑意，曲歡道：“傷口醜，不讓姐姐看。”

秦肖肖郁悶地和青垣一起坐在門口。不懂曲歡的意思，難道沒傷口就可以看了？

“姐姐與他，是何關系？”青垣知道自己有些僭越。

此前在許多魔物面前，青垣為省事直接搬出曲歡來，說女孩是曲歡的人。但其實青垣的記憶停留在多年前，女孩明明隻是姐姐，是大家共同的姐姐。

但她同曲歡還像幼時一樣親密，二人年歲已長，這看起來便有些不同了。

秦肖肖正郁悶着呢，便抱怨出心裡話：“他讓我當他未婚妻，可是連身子都不讓我看！你說過不過分？”

未婚妻？

青垣愣了。

衆多孩童魂魄卻熱鬧起來，“姐姐同老大是一對嗎？哇哦哦！他們會成親嗎？會生小魔物嗎？會和我們一起玩嗎？可以看見我們嗎？青垣青垣，你快問問姐姐！”

青年臉有些泛紅。

孩童們皆為厲鬼，聲音尖利地在他耳邊嘶喊，“青垣！青垣！問姐姐！問姐姐！”

青垣終于還是撐不住滿足孩童們的願望，問秦肖肖：“你們會生小魔物嗎？”

“噗咳咳咳——”秦肖肖劇烈咳嗽起來，連忙朝青垣擠眼睛，壓低聲音道，“生不了，可千萬别在曲歡面前亂說，不然我沒臉活了。”

青垣想，曲歡聽得到。但是還是不提醒女孩了。

孩童們紛紛失落地叫嚎：“為什麼生不了，我們要魔物弟弟！”

青垣卻再不幫他們問了。

孩童們心智停留在當年，不會再長大。青垣修鬼道獨立出去後，孩童們說要跟着他，曲歡便放了人。青垣這些年帶着孩童冤魂們四處遊行修煉，見到了許多不一樣的景緻，可最後還是決定回到曲歡身邊，幫他做些事。

青垣像孩童們一樣對秦肖肖抱着好感，因為他們都是兩州人士；也再沒像當年那樣讨厭曲歡，漸漸理解了，他們雖因曲歡而死，曲歡卻不是殺他們的仇敵，相反是曲歡多年一直維系着他們魂靈不散。

因為曾經同處于一個破廟裡的緣故，青垣把衆多冤魂當成家人，也将曲歡和秦肖肖當成家人。

現下親人終于團聚，青垣雖嘴上不說，但心裡是極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