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娘子說話算話,沒過幾日,就把卿歡要的東西送了來。
成王壽宴這日,成王府有下人擡着一筐一筐的銅錢,繞着京城大街上一把一把的撒出去,撿到銅錢的百姓紛紛朝成王府磕了頭,說幾句吉祥話。
群芳樓後門,芽兒拉着卿歡的手,眼中含淚道:“姑娘,帶芽兒一起去吧。”
卿歡擦去她眼角淚珠,輕歎道:“我這一去,前路未知,怎好把你帶着,那豈不是害了你?”
是人都怕死,芽兒也不例外。
卿歡這麼一說,芽兒就沒有再堅持要跟她一起去,隻是抽抽搭搭的說:“那…那姑娘萬事小心,芽兒等着姑娘回來。”
“好。”
一旁的錢娘子握着扇子,沒有過多的交代什麼,而是提醒道:“芙蓉,莫要忘了你答應過的事。”
她已經不求芙蓉能不能給群芳樓帶來好處了,隻求她切莫牽累了群芳樓。
卿歡上馬車的動作一頓,頭也沒回道:“媽媽放心,我記着呢。”
馬車起步,卿歡掀開簾子往後看,錢娘子和芽兒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她的視線中,群芳樓也離她越來越遠。
卿歡說不清自己心中是何滋味兒,脫離群芳樓,是她這七年來夢寐以求的事,可如今,她又要跳進另一處火坑……
思緒紛雜中,馬車在成王府角門停下。
前方不遠的正門處賓客絡繹不絕,那些丫鬟小厮們手中捧着價值不菲的壽禮,排着隊在側門置了桌案禮單的地方送禮。
卿歡戴着面紗下了馬車,動靜輕微,幾乎不曾引人注目的從角門而入。
領着卿歡的小厮把卿歡帶到了一處院子裡,彼時院子裡早就有了一家戲班子和府中舞房的舞姬。
小厮把卿歡交給了領頭的管事,就又去忙自己的差事去了。
管事的見了卿歡,下意識的皺眉:“來了這裡,還帶着面紗作甚?”
卿歡福身道:“管事容禀,這是群芳樓的規矩,未出閣姑娘的面紗,隻能是……”
她話說到一半兒,突然羞紅了臉,偏過頭去不再言語。
經卿歡一句含糊的話,管事的才恍然,她好似是聽說過,群芳樓未出閣姑娘的面紗,隻能是那姑娘的恩客才許摘下。
管事的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況且這姑娘可是長史費盡心思從群芳樓為王爺尋來的美人兒,單看眉眼就足以令人心動,想來面容更是絕色,王爺若是見了,定然會寵上一陣子,她倒是沒必要這個時候就得罪了這姑娘。
管事緩和了臉色,“既如此,就戴着吧。”
之後管事又交代了卿歡,她該在什麼時辰去獻舞:“沒有輪到你獻舞的時候,你就在這院子裡不許外出,今日貴客多,免得沖撞了。”
“是。”卿歡柔順的應下:“奴家知道了。”
今兒個為了把成王的壽宴辦的風光,力求不出任何差錯,府裡的下人們沒一個是得閑的,忙完了這個忙那個,就連守着這個小院門的兩個小厮,也是時不時的被叫走幫忙。
看着管事不停地在戲班子和府中舞房兩個班底中來回跑,被晾在一旁的卿歡松了口氣。
沒人看着她才好。
時間很快來到申時,管事帶着戲班子的一群人呼啦啦的出了院子,往成王設宴的花園裡去登台開演。
戲班子一走,院子裡的人瞬間少了一半兒。
人一少,坐在角落裡的卿歡就有些打眼了。
幾名舞姬湊在一起竊竊私語,目光時不時落在卿歡身上,一看就知議論的話題是她。
卿歡對她們說的話不感興趣,哪怕話題的主人公是她。
她心中默默掐算着時間,又過去了一刻鐘,她倏地捂着肚子,面色微白的問:“各位姐姐,奴家有些不舒服,請問哪裡能方便?”
領頭的舞姬伸手指了個方向:“出了房間右轉,旁邊的小房間就是了。”
卿歡連聲道了謝,腳步匆匆的去了。
在小房間裡,卿歡意外發現了一件和剛剛那幾位舞姬身上穿的一樣的舞衣。
她想了想,二話不說的換上,然後趁着院子裡無人的時候,快速的朝院門走去。
這會兒守門的小厮隻一個人,見卿歡過來,小厮忙伸手攔下:“姑娘,這會兒還不到上場的時候呢。”
卿歡此時早就摘了面紗,把面紗塞到了腰間,她含羞帶怯的望了小厮一眼,輕聲道:“我知道,我隻是要去舞房拿樣東西,很快便回來,小哥就通融一下。”
小厮十來歲的年紀,面皮還薄着呢,有美人這般同他說話,又看了那絲絲繞繞,眼波勾人的眼神,早就被迷的找不着北了,“那你去吧,記得看着時間回來,不然誤了獻舞,咱們都是要吃挂落的。”
卿歡感激一笑:“多謝小哥。”
倒不是她不願意跟着方才戲班出去的時候混出去,實在是那會兒她身上的衣裳太顯眼,走到戲班子裡,一眼就能被人注意到。
現在雖說一個人有點兒引人注意,但這會兒人少,更方便她行事。
小厮樂呵呵的摸着後腦勺,瞧着卿歡走遠,心裡頭還在想,也不知舞房裡什麼時候來了位這般貌美的姑娘。
卿歡從房間裡離開半柱香後,幾位舞姬久沒看到人回來,便結伴去了淨房尋人,卻沒在淨房裡看到人。
領頭的舞姬心裡咯噔一下,又忙和其餘幾人在旁處找,可整個院子都找過來了,就是沒見卿歡的人影,最終驚動了管事。
管事心中慌亂不已,那花魁可是長史親自指定的,再過半個時辰就要去獻舞了,這會兒人不見了,出了岔子,她要怎麼跟長史大人交代?
查探過後,得知是卿歡穿着舞房的舞衣跑了出去,霎時間隻覺得腦中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