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說水仙送羅公子出了房門,就欲回自個兒房間再歇一會兒。
經過回廊,路過芙蓉閣,水仙頓了下,腳步一轉,推門入了進去。
水仙旁若無人的進來,徑自繞過那扇精緻的四扇屏風,尋到了卿歡的身影。
這個時辰還早,芽兒出去打洗漱用的熱水去了,卿歡也才剛起身不久,正坐在菱花鏡前醒神。
那惺忪朦胧的睡眼,細膩的肌膚,即便沒有脂粉的妝點,也沒有半分瑕疵,依舊美的叫人心驚,叫水仙不免想起了那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詩來。
用來形容此刻的芙蓉,最合時宜。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的時候,水仙蓦地黑了臉。
細碎腳步聲響起的時候,卿歡就聽到了動靜,本以為是芽兒打了水回來,但她卻遲遲沒有見芽兒有所動靜,心下疑惑,正好在銅鏡裡看到了一道穿的清涼而容顔模糊的身影。
因着太過熟悉,卿歡不必回頭,僅憑着這道身影就知來人是誰。
她朱唇輕啟:“這一大早的,水仙姐姐不回房休息,怎的來了我這兒?”
嬌嫩的嗓音中微微沙啞着,讓人聽的耳朵直癢癢。
水仙瞪了卿歡的背影一眼:“我來,是有件事要與你說。”
卿歡轉過身子,對着水仙笑盈盈道:“姐姐請說。”
水仙覺得事關重大,也就沒賣關子,把昨晚上羅公子打聽她的事兒給說了,末了,還特意點道:“……羅公子和成王府長史家的公子關系極好。”
卿歡臉上的笑意淡去,鄭重的給水仙施了一禮,道:“多謝姐姐告知,芙蓉感激不盡。”
說完該說的,水仙揉了下腰肢,正打算離開,卿歡叫住了她:“水仙姐姐。”
水仙回頭,一陣輕風夾雜着馨香拂面而來,卿歡不知何時站到了她面前,往她手裡塞了樣東西。
她低頭一看,是一塊兒淡粉色的芙蓉石。
成色雖不是頂級,但對她們來說,已是頂好的東西了。
況且這塊兒芙蓉石的來曆,她知道,是去歲樓内未出閣的姑娘才藝大比時,卿歡拔得了頭籌,錢娘子給的彩頭。
水仙神色複雜道:“這塊兒芙蓉石很是難得,你就這麼給我了?”
卿歡嗯了聲:“水仙姐姐不嫌棄就好。”
水仙當然不嫌棄,誰會嫌好東西燙手呢?
不過芙蓉如此知恩圖報,水仙也不吝啬再多說一句:“雖然我把消息告訴了你,但這樓中都是錢娘子的耳目,定是瞞不過去的。憑着錢娘子的性子,若是成王府點名要你去獻藝,錢娘子可不會為了你和成王府費心周旋。那成王的名聲……”
水仙抿了抿唇:“總之,你還是要早做打算。”
送了水仙出去,芽兒正好端着水盆和水仙擦身而過。
把水盆放在架子上,芽兒絞了帕子遞給卿歡淨面:“姑娘,水仙姑娘怎的來了?”
卿歡将溫熱的帕子覆蓋在臉上,聲音裡透着一絲疲憊:“沒什麼。”
也不知是不是她這兩日沖撞了什麼,運氣竟這樣不好。
先是柳公子離京,讓她一腔盤算落了空,後有錢娘子給了恩客名單,讓她從中擇選。
人還未曾選出來,成王府就又摻和了進來……
洗漱完,卿歡坐在鏡前,盯着鏡中的容顔,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曾經有無數次,她都想毀了這張臉。
沒了這張臉,就會省去很多麻煩。
但她不能,她還要靠着這張臉來達成自己的目的,她死去的爹娘還在等着她為他們報仇。
可是如今的她,連脫離群芳樓的能力都沒有,要想報仇,任重而道遠。
芽兒看着周身情緒不大對的卿歡,擔憂的喊了聲:“姑娘?”
卿歡從低迷的情緒中抽離,唇角勾起一抹輕微的弧度:“怎麼了?”
芽兒頓了下,咽下關切的話,一邊靈巧的給卿歡挽了個簡潔的發型,一邊回道:“方才打水時,遇到了媽媽身邊的婆子,那婆子說,媽媽準了您一日休息,今兒個就不必去舞房習舞了。”
錢娘子這人,一向是個無利不起早的性子,怎會平白無故的就準她歇息一日?
定是有所圖。
聯想到早上水仙同她透露的消息,卿歡不自覺的握緊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