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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時節細雨綿綿,涼風吹過,天氣驟然就涼了下來。
卿歡在房裡等了一上午,才等來了錢娘子。
錢娘子看了眼半躺在美人榻上翻書的美人兒,走到窗前把支起的窗子阖上,出聲:“天涼了,可要注意身子,莫要生病了才好。”
卿歡似是才察覺到錢娘子,忙起身福一福身子:“媽媽來了。”
跟随錢娘子進來的丫頭把一托盤放在桌上,躬身退了出去。
錢娘子拉着卿歡到了桌前,拿起托盤上的舞衣往卿歡身前比劃:“我讓京中最有名的繡房給你新做的舞衣,用的是極其稀有,價值百金的鲛紗,這鲛紗還是最豔麗的玫紅色,極為襯你的膚色。乖女兒,快去換上試試。”
百花巷子無人不知,群芳樓的錢娘子最是視錢财如命。
這價值百金的鲛紗舞衣,若是拿了,怕是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卿歡沒動,柔美的笑道:“媽媽疼我,我都知道,不過我都有好幾件舞衣了,也不差這一件。況且這舞衣這般珍貴,我如何敢穿呢。”
錢娘子笑意越發深邃:“你若是不敢穿,這樓裡怕是再找不出第二個敢穿的人了。”
“媽媽這話可真是折煞芙蓉了……”
“行了,媽媽我也不與你繞彎子,有話便直說了。”錢娘子把舞衣丢回托盤裡,笑意不改,不容拒絕道:“半月後成王府壽宴上的獻藝,換你去。”
卿歡身子一僵,果然還是來了。
察覺出卿歡的異樣,錢娘子拉着卿歡在美人榻上坐下,歎息道:“芙蓉啊,不是媽媽不幫你,實在是媽媽也有心無力。”
她大吐苦水:“上午成王府的長史過來,指名道姓的要讓你去,我要是不同意,這群芳樓就開不下去了……”
雖說隻是個王府長史,卻也不是她能忤逆的了的。
錢娘子邊說,邊用餘光注意着卿歡的神色。
見卿歡不為所動,她語氣就有些不好:“若非你此前為了柳公子,執意要每月出去一次,又怎會被人注意到?”
自芙蓉來了群芳樓,她可是把芙蓉藏的極好,除了樓裡的人,幾乎沒什麼外人見過芙蓉,那王府的長史是怎麼知道的?
還不是芙蓉自己作的!
卿歡心中清楚,錢娘子既已說到這份兒上了,那成王府,她不去也得去,除非她能豁的出去,一死了之。
但她卻不能就這麼輕易的松口答應。
想明白後,卿歡與錢娘子談條件:“媽媽不必說了,想要芙蓉去成王府,隻需媽媽答應芙蓉一個條件,若是您答應了,芙蓉必定在成王壽宴那日,完好無損的走進成王府。”
言下之意,若是錢娘子不答應,那說不準群芳樓就再沒了芙蓉這個人。到時交不出人,錢娘子吃不了兜着走。
錢娘子臉色有些難看,本不想應她。
奈何其中利害,混迹青樓多年的錢娘子看的明白的很。
她是可以着人看着芙蓉,不會有半點意外,但人若不是自願,到時候在成王府鬧出些什麼事兒,她也要跟着受牽連。
所以最好還是讓芙蓉心甘情願。
錢娘子看着她:“什麼事?”
卿歡恭維道:“媽媽這群芳樓開了十幾年,本事定然是有的。芙蓉沒想為難媽媽,隻是想要參加成王壽宴的宴客名單和畫像罷了。”
錢娘子聽罷,一口氣差點兒沒上來:“你是真敢想。”
感情還是個心大的。
卿歡這條件一說出口,錢娘子就明白了她的打算。
卿歡微微一笑:“媽媽隻說答不答應,至于其他的,就是芙蓉自個兒的事情了。芙蓉答應媽媽,在成王府中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會連累到群芳樓的。”
錢娘子思慮再三,決定答應下來:“宴客名單不難,待成王府的請柬發出去後,就将名單和畫像一起給你。”
錢娘子極會鑽營,滿京城的權貴,來過群芳樓的,沒來過群芳樓的,隻要有能入得錢娘子眼的家世或銀錢,她那兒都會想着法子弄來畫像。
她房中有一處小密室,裡面的畫像足有數百張。
看着錢娘子扭着腰肢離去,卿歡吐了口氣。
她想明白了,危險和機遇都是并存的,成王府她既不得不去,那就拼上一把,成了自然是好,若不成,也能早些和爹娘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