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自盡身亡的消息,隔了五六日,卿歡才知道。
“铮———”
琴弦斷裂,卿歡的食指指尖溢出了點點猩紅。
芽兒忙去拿了藥膏給卿歡塗上:“疼不疼?”
卿歡搖了搖頭:“不疼。”
塗完藥膏,芽兒道:“百合姑娘也算是解脫了,姑娘該為百合姑娘高興才是。”
卿歡沉默不語。
解脫?高興?
卿歡隻覺得芽兒的話很可笑,可她笑不出來。
她心中清楚,百合選擇自盡,是因為她看不到未來,徹底的絕望了,所以才選擇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卿歡怔怔道:“她所期望的,至死都不曾實現,有何可替她高興的。”
百合的事情,算是給了卿歡一個警醒,有此前車之鑒,她絕不能落到這般田地。
卿歡深吸一口氣,将百合的事情壓在心底,如常道:“芽兒,最近幾日可有打聽到柳公子的消息?”
“沒有。”
說起這個,芽兒有些喪氣:“奴婢每日都在前樓打探消息,但柳公子行蹤飄忽不定,又喜好遊山玩水,常常不在京城,所以……”
所以到現在仍舊一無所得。
接連在柳公子身上碰壁,卿歡還不曾氣餒,芽兒的氣勢就有些萎靡。
但想起錢娘子的交代,她還是試探道:“姑娘,京中的世家子弟這般多,咱們又何必隻認準了柳公子呢?燕國公府的三公子,平安侯家的二公子,還有孫公子,王公子……”
芽兒一口氣說了七八個人,試圖勸說卿歡更改目标。
卿歡卻堅定的搖頭:“芽兒,咱們都在柳公子身上費了這般多的精力,怎好半途而廢呢。”
“可是……”
卿歡忙拿了塊兒碗豆黃塞到她嘴裡,堵住了她要說的話:“沒什麼可是的,我就是心儀柳公子,非他不願。”
說完,她垂了眸子,黯然道:“芽兒,我在這樓裡,能信任的人隻有你了,若是連你也不肯幫我,我……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芽兒一見卿歡這副模樣,就容易心軟。
她咽了碗豆黃,輕輕一歎:“好吧,奴婢都聽姑娘的。”
出了芙蓉閣,芽兒徑自去了錢娘子房中。
錢娘子正打着算盤算賬,算盤被她撥弄的噼啪作響。
聽見腳步聲,頭也不擡道:“如何?”
芽兒低着頭道:“表姑母,姑娘她……不願意。”
“不願意?”
算盤的噼啪聲停下,錢娘子皺着眉頭:“為什麼?”
芽兒咬着唇,吞吞吐吐道:“姑娘說,她心儀柳公子。”
錢娘子輕嗤一聲,卻不信這般說辭:“心儀?連人都不曾見過,隻瞧了一副有四五分像的畫像,就給出了一顆芳心?這是打量着蒙我呢?”
青樓女子,何來什麼真心?
就算說是看中了柳公子的身份權勢,都比心儀這個借口來的要好上百倍,也更能說服她。
芽兒到底伺候了卿歡有幾年,處出了些感情,不免幫着卿歡說了兩句話:“表姑母,芽兒瞧着,姑娘說的或許是真的。芽兒在姑娘身邊四年,從未見過姑娘對一個人那麼上心過。”
錢娘子冷哼:“她上心有什麼用,得柳公子上心才行。隻是可惜了,我才得到消息,柳公子三日前又出京遊學去了,最早也是年底才會回來,芙蓉這心願,怕是要落空了。”
芽兒的心猛地一沉,年底回來?
可是離姑娘出閣不到兩個月,若是柳公子年底回來,黃花菜都涼了。
姑娘要是知道這個消息,該有多難過。
錢娘子慣來是個沒什麼耐心的人,若不是知道芙蓉那死丫頭看起來軟了脾性,實則骨子裡還是硬的,怕她強來會讓芙蓉魚死網破,自己落得人财兩空,又怎會拐着彎兒的先讓芽兒去打探她的口風?
古人說先禮後兵,這禮她已經給出去了,若是芙蓉還不識趣,那就怨不得她了。
從賬冊底下抽出一張紙遞給芽兒:“别說媽媽不疼她,讓芙蓉從這裡頭挑一個,媽媽親自給她牽線搭橋,若是還拿捏着架子,那就别怪媽媽我不顧她的意願了。”
芽兒神思不屬的接了紙出去,轉角不小心撞上了樓裡的現任花魁牡丹,手裡的紙就這麼輕飄飄的落在了地上。
牡丹彎腰把紙撿起來,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臉色微變:“這是什麼?”
芽兒忙把名單從牡丹手裡搶過來收到袖口裡,行了一禮道:“沒什麼,牡丹姑娘,奴婢還要去伺候我家姑娘,就先回去了。”
瞧着芽兒慌裡慌張的身影,牡丹來回攪着帕子,“你說,媽媽怎就這麼偏心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