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六安慰完她就出去了，李如霜忐忑地坐在房内，此刻的她似乎真的變成了一隻老鼠，需要不斷藏匿逃避那隻貓的追擊。

不行，還什麼都沒發生，她不能自亂陣腳。

李如霜長呼一口氣，定定站了一會兒，将腦袋中的煩躁都清空。

她讓玉棉把随身的衣物都收拾好，沈六回來，扛了一袋幹糧，裡面都是些饅頭燒餅。

“跟着我走吧，雖然無法保證你們無虞，但總能躲上一陣子。”沈六的聲音聽着讓人安定，他朝李如霜伸出手，修長的骨節泛着紅。

“好！”李如霜沖他一笑，拍了一下他的手掌，故作輕松，“走吧，我們以後就靠着你了。”

沈六僵了一下，悻悻收回手，将肩上的幹糧掂了掂。

“那，那方向不在那邊。”眼看着李如霜就要拐出院子，沈六将她叫回來。

他把床闆掀開，下面居然是一個地道，李如霜緊跟着沈六進去。

“這是你挖的？”李如霜詢問道。

看上去這地道有五年之久了，沈六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專注地舉着燭火，面色在火光下晦暗不明。

這地道裡處處都堆着蠟燭，看來沈六很久之前經常出入這裡，甚至在這裡生活過一段時間。

沈六帶着主仆二人左拐右拐，終是在一處落了腳。

他從袋子中掏出兩個饅頭遞給李如霜和玉棉，“如霜，你的内力恢複了嗎？”

李如霜搖搖頭，一點希望都沒有，就像打不着火的廢石。

“沒關系，即便沒有内力，你也很厲害。”沈六摸了摸她頭發，拂去上面的灰塵，看着眼前這個女人縮着頭躲自己的樣子，他忽然覺得她很像一隻小貓。

從前他家門前有一隻彩狸，那隻彩狸厲害得很，性子就像李如霜一樣堅強，在村裡更是一霸，每日自己吃得膘肥體壯，躺在牆頭曬着太陽。

想起從前的事，沈六的眸子暗淡下來，默默收回手。

偶爾，地道裡會有腳步聲，地下這個密閉空間歸屬于許多不同身份的人，沈六隔一段時間就帶她們換個地方。

因為沈六，他們從來沒有與其他人碰上面，漸漸地有些放松警惕。

“小姐，我們非得在這裡練嗎？”玉棉被李如霜拉着一起打拳。

李如霜邊踢腿邊說：“這地道裡面都不見陽光，我們再不動起來，用不了幾天就會崩潰了。”

沈六在一邊幫腔：“說得有理。”

“是吧是吧，這裡陰森森的，伸手不見五指，發發汗就當給自己壯壯陽氣。”李如霜說完又“嘿！”“哈！”地練上了。

玉棉搖搖頭停下來，坐在地上喘着，小姐的節奏她這種水平是一點也跟不上。

忽然一陣密集的腳步聲從兩邊傳來，她立馬彈起來止住李如霜的動作，“有人！”

三人瞬間靜止，像雕像一樣聽着兩邊的動靜。

李如霜豎起了耳朵，聽着至少有三十人，都往他們這邊逼近，根本沒有逃走的可能性。

她耳朵動了一下，拽着沈六和玉棉的手向左邊去了。

反正選哪一邊都是死路，左邊的隊伍聽起來，有些人的腳步沉重。武功不強的人無法很好地隐藏自己的步子，從這邊逃走比右邊還多了一分勝算。

李如霜怕黑，一旦到了這種密閉且黑暗的空間，就手腳冰涼心裡發慌。這幾日她強迫自己動起來，也是因為這個。

此時此刻，她已經汗流浃背，走路也是深一腳淺一腳，帶着後面的人也走得艱難。

她意識到不能讓自己頂在前面，于是把沈六推到自己身前，小聲道：“你認識路，你領頭。”

不遠處他們遇到了岔路口，沈六領着他們絲毫不敢猶豫，果斷地跑了進去。

就在他們慶幸老天似乎也在冥冥中幫忙時候，一個闆子砸到了沈六頭上。

“十日，你們藏得挺深啊！”

熟悉的嗓音如同索命的鬼差，李如霜雙手一緊，捏痛了沈六。

赫連郎的臉逐漸從燭火中顯露出來，嘴角咧得很張狂，他打量着沈六的臉，似乎很是困惑：“咱們見過吧，木頭你不撿起來？這可是送你的禮物，為了紀念我們的重逢！”

他越說越興奮，眼珠子要從眼眶裡掉下來。

木頭？沈六看向地上的木闆，不知為何有些眼熟，他撿起翻過來一看，火光一照上面刻着：好友文逸之墓。

木闆上的字被沈六擋住，李如霜看得不是很真切，她忽然發覺沈六的肩膀在微微顫抖，掐着木闆的手指因為用力而發白。

沈六一向沉靜的眼神變得狠厲，拿着那塊墓碑一下子沖上去薅住赫連郎的衣領，聲音如同困獸一般嘶吼：“你究竟做了什麼？”

默飛立即将沈六扯下來，後面的侍衛上前将他押在地上，沈六拼命掙紮着。

赫連郎撣了撣衣袖，似是碰到了什麼髒東西，他呼出一口氣：“沒想到你還很情深義重，文畫師都死了十年了！”他聲調突然拔高，彎腰與沈六對峙着。

“十年了，你還想着替他收屍啊！”赫連郎一招手，默飛将一塊殘骨扔到沈六腳邊，“諾，聞聞。”

沈六雙眼赤紅，嘴中發出一絲嗚咽，撿起那塊骨頭。

“别以為用一塊什麼吃剩的骨頭就可以詐我們，你究竟有什麼目的？”李如霜将侍從扒拉開，把沈六拉到自己身邊。

赫連郎雙手一攤搖搖頭，“是真是假，你倒是說呀，沈洛谪。”

隻見沈六捧着那塊骨頭貼着自己的臉，聞到上面飄着一股異香。

“是不是很好聞啊。”妩媚的聲音在李如霜身後響起，她回頭，走來的是一個戴着面具的女人。

“奴在骨頭裡下了一種毒，這毒一旦沾上，便會發出一種奇香，殿下可還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