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琢本來也是百無聊賴地數瓜子,忽然感覺不對勁:“你剛剛說什麼?什麼嫂嫂?”
司馬淩有氣無力地說:“我那個賢惠著稱的嫂嫂,正哭哭啼啼地自請下堂,說要退位讓賢呢!整天虛情假意的,就不能真誠點……”
會讓司馬淩評價“虛情假意”的嫂子,隻有一直讓她看不慣的太子妃了。太子對太子妃一直都是關懷備至,看着鹣鲽情深得很,即使太子妃這麼多年一直無所出也沒有什麼怨言,甚至東宮庶子女也隻有兩個,算是很給太子妃面子了。這樣的模範夫妻要分手?
“就他們兩整天那個膩膩歪歪的樣子,怎麼可能分手啊?”
“哎,祁安遇,重點在哪啊?你看不出來嗎?讓賢啊讓賢啊!”
“東宮正妃?讓給誰?”阿琢反應過來瞬間睜大了雙眼,“給我啊?”
司馬淩白了她一眼:“平時看你挺機靈的,怎麼關鍵時候這麼遲鈍?”
阿琢目光呆滞,看着樓下的說書人說的唾沫橫飛,感覺一陣天旋地轉。
“開心吧?太子正妃哎,大概率将來就是皇後,開心壞了?”司馬淩又開始嗑瓜子,“那個做作精整天嗲聲嗲氣地,我就說怎麼能做皇後?說不定父皇越來越不喜歡太子哥哥就是因為這個嗲精,換了也好,你現在是将門虎女的形象,正好鎮得住東宮那一群妖精。”她想了想哈哈大笑起來,“她們現在估計已經吓半死了……哈哈……”
阿琢腦子嗡嗡地響,根本聽不到司馬淩在說什麼。
什麼太子正妃?不要啊!她抱着腦袋欲哭無淚,為什麼,為什麼,是什麼人想要害她?認識太子十幾年了,他都像個大哥一樣對她,一定是誰給太子出了馊主意,是誰?
現在這個節骨眼,陛下身體越來越不好,儲位之争愈演愈烈。這個時候建議太子娶她,傻子都看得出來打的什麼鬼主意。
要是太子一着不慎,争儲失敗,不光自己,連着父兄,一家子都得玩完!
阿琢抱着腦袋蹲在地上慢慢地想,怎麼辦怎麼辦?告訴父兄?父親一直堅持不倒向任何一邊,可是這件事,即使他們知道了,在陛下沒有正式下旨意之前,他們根本做不了什麼。
阿琢冷靜地甩甩腦袋:“你怎麼知道是我?萬一是别人呢?”
“這還用猜?”司馬淩磕着瓜子說,“整個建安,除了你,還有誰能讓太子也隻能用正妃的位置來放啊?沒有别人啦!”
東府郗幸的女兒已經是晉王妃,郗幸也是全力在輔助晉王,斷不可能再有女兒嫁入東宮。那些開國功臣、位列三公的,想了一圈,除去那些身份不夠的庶女,正妻所出的嫡女,要麼就已經許了婚嫁,要麼就年歲太小,算來算去,還真的就隻有阿琢一個人了。
阿琢面如死灰地站起來:“公主請便吧,我要回去了。”
司馬淩看着她:“别這麼灰心啦,做我嫂子也不錯啊。太子哥哥人又不壞,以後還能當皇後呢!”
阿琢置若罔聞地出了門,像個木偶一樣被四月扶上馬車。
這個局真的難破,像是個軟綿綿的網,沒有明槍暗箭,卻張着烏黑的洞口,想要吞噬掉所有人。自己本來有疼愛的父兄、溫婉的嫂子、和藹的祖母、可愛的侄兒,卻要拉着他們一起奔向皇家那沒有人倫親情的陷阱。
她感覺鼻頭一陣酸澀,眼角有一些水汽湧上來,正要擡手擦掉,忽然碰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翻出來一看,是一把匕首,正是在章氏大墓中裴峋偷偷遞給自己防身的那一把,一直都忘記還給他。匕首本身簡單,并沒有華麗的裝飾,但是抽開卻是寒氣逼人,阿琢拿着匕首,看着劍身上反射的寒光。
如果遵循旨意,那就是站隊太子。
如果父兄因為自己抗旨,那就是站隊晉王,因為如果以後是太子登基,必然會迎來新帝猜忌,同樣是滿門禍事。
但人生在世,總要在夾縫中求得一線生機,不管什麼時候,都一定會有辦法的!
她一把合上匕首,破局的關鍵在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