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琢還沒冷靜下來仔細思考,有個人卻橫沖直撞地來了。
“盧大人午後就來找小姐,在花廳一直等到現在了。”
“盧湛?”阿琢一邊解開鬥篷一邊嘟囔着,“他來幹什麼?”
“小姐~”二月提醒地叫了一聲。
阿琢隻好賠笑道:“好啦,我知道啦。不會失了禮數的。”
一般的男客本不該阿琢接待,隻因盧湛和大哥很熟,經常過府,阿琢也就不太拘泥于男女會客那一套。下人們也都習慣了,花廳的垂幕直接就沒放。
阿琢一邊走進花廳一邊笑着說:“今日兄長不在家,道成哥哥怎麼會有空過來?”
盧湛看到阿琢走過來,頓時站了起來:“我是專程來等你的。”
阿琢有點詫異:“等我?”等我幹什麼?她旋即笑道:“你莫不是也是來看我是不是變成了青面獠牙三頭六臂?”
盧湛失笑地搖搖頭,但是很快又恢複了緊張:“我知道可能會很冒昧,但是時至今日,我也顧不得許多了。”
阿琢看他地神情語氣,頓時覺得不好,他該不會要做什麼輕狂的舉動吧?
她左右張望了一下,四月怎麼就站在廊口,哪怕再靠近一點呢?
盧道成上前一步,把阿琢吓得連忙後退了一大步。他怕自己吓到阿琢,隻好穩定了一下心神,退到桌子後面道:“就算唐突,但我今日必須問你一句,你究竟,願不願意嫁給太子?”
他這話一出,阿琢愣了一下:“你怎麼也知道?”
“你知道了?是誰跟你提起的?”盧湛緊張到手抖,聲音也充滿了急切。
阿琢連忙擺手:“不不不,隻是公主閑聊時無意中提起的,并沒有什麼人正式與我說過。”
盧湛緩了一口氣,又急切的問:“你當真願意嫁給太子?”
阿琢雖然感覺他确實冒失,可是也算是關心則亂,她也就不以為意,隻是苦笑道:“若真有旨意,我哪裡有的選?”
盧湛咬緊了牙關:“隻要你今天說一句,若是願意,我自然無話可說,若是你不願,”他上前一步,“我明日就請媒人上門提親,隻要換下婚書,就算是陛下,也不能亂來。”
阿琢低下頭沉默了半晌,沒有說話。
盧湛看着她,知道她在思考。從小她思考的時候,就是這樣安靜又深沉,跟她平時的笑眯眯的樣子判若兩人。但是隻要是她深思熟慮的,必然是當機立斷絕不反悔。
記得小時候有一次在蒼州,那時陛下還沒定都,大人們都在陛下的營帳議事,孩子們聚在一起玩耍。
現在的晉王司馬校那時隻有6歲,帶着一群男孩子圍着箫岐家的老三取樂。蕭老三跟着箫岐守城,無意中被刺傷了左眼,因此用紗布包着眼睛。司馬校帶頭嘲笑他“獨眼蟲”,太子性情溫和,勸了兩句也勸不住。隻有阿琢,當時她也是這樣沉默了半晌,小小的女娃娃,一言不發走到火堆邊,随手抽出一根燒黑的木棍,因為根本拿不動,一路拖着走到司馬校面前,“啪”地一聲扔到兩人中間,紅色的火星四濺,男孩們都吓得跳起來。阿琢粉雕玉琢的臉平靜地看着司馬校,嘴裡卻說着最狠的話:“敢跨過來你就死定了!”
司馬校哪裡受過這樣的脅迫,男孩們都看着,台也下不來,他大叫:“你竟敢這樣對我說話,你看我去告訴你爹!”
阿琢回頭看他一眼,看得他哆嗦了一下:“告訴我爹怎麼夠,還應該告訴你爹,你可以試試看。”
那時的陛下還沒有像今日這樣端坐高台,他和祁晏、箫岐這些名将共同一寸一寸打下局面,那時的他禮賢下士任人唯賢,即使是标榜,起碼也做得面子極足。若真是鬧到陛下面前,吃虧的必然是司馬校。
阿琢的話像是點通了他的腦子,瞬時就破了他的氣焰,氣鼓鼓地帶着那男孩子們玩别的去了。
阿琢那時也隻有六七歲,但是她像個大姐姐一樣摸着蕭老三的頭,還送給他自己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