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苦笑:“隻每日遣人來問平安,說是城關事緊,不得空回來。”
阿琢也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這可不像二哥的行事風格,妻兒姊妹千裡跋涉來到身邊,即使戰事再緊,好歹總得抽空回來見一面才是。
她忍住沒告訴嫂嫂的是,今日她和冬月外出采買,聽得百姓議論,說崤嘉關已經閉關數十天,不知緣由。
阿琢想了想道:“這樣吧,明日我去一趟關口,”
嫂嫂忙阻止她:“這可不行,你一個女子,孤身去那種兵家地方,要是遇到點事,那可不得了。你哥哥隻是暫時抽不開身,想必過段時間定能相見的。”
“嫂嫂,”阿琢笑道:“我從小在軍營長大,看多了刀光劍影,何況那裡是兄長主将,隻要城關不破,不會有事的。”
看着嫂嫂執意不肯,她雖然嘴上說着那就算了,心裡卻打定了主意。
出了嫂嫂院門,她就吩咐冬月:“你去通知向曉,準備三匹快馬,明日一早你們倆和我去一趟崤嘉關。”
冬月點頭,正準備離去,又聽阿琢道:“記得把你的藥箱帶上。”
冬月愣了一下,旋即領會主人意圖,點點頭出去了。
阿琢院子裡的十二月大多是父親領兵時的将士遺孤,父母去世無人照拂,父親看是年幼女孩兒,就會帶回來陪伴自己。十二月年歲參差,本家本行也各有不同。冬月的父親在世時就是父親身邊的軍醫,冬月從小背着藥箱陪她父親穿梭在斷臂殘肢之間,看病可能不行,但是刀劍創傷是弄慣了的。到了祁家,阿琢教她識字,阿琢祖父生前喜歡搜羅奇書怪談,留下了許多雜門醫書,冬月也看的七七八八了。自她漸長,家裡基本就沒有請過大夫,這身醫術早就不知深淺。阿琢這次帶着她也是多少帶點特意,總覺得邊關刀光劍影的,說不定能派上用場。
到了城關下,守城的官兵聽說是主将的家眷,不敢怠慢,層層通報,由人引了進去。她眼神示意向曉留在了樓下,守顧馬匹。
阿琢帶着冬月一路行來,耳邊不斷聽到斷斷續續的罵關聲。
她聽了兩句,忍不住皺起眉頭。
一直就聽說西狄蠻橫,果然這叫罵聲不能入耳,真是烏煙瘴氣。
阿琢被引進城樓,她想着二哥看來是在城樓巡視,卻不想看到城樓大廳耳房裡用屏風隔了一塊,放了床榻,祁宗此刻正在榻前的輿圖前和人商議事情。
她正奇怪,怎麼把床榻放在這裡,卻感覺到身側的冬月身體一僵。
她看向冬月,冬月卻緊張地看着祁宗,嘴唇緊抿。
阿琢再看祁宗,也看出不對,一股驚駭之氣沖上眼眶,她顧不得哥哥還在議事,沒有喚她,一個健步沖進去,抓住了他的手腕,聲音都有點發顫:“二哥……”
祁宗初是想笑一下,最後還是搖了搖頭,轉身對幾個副将說:“罷了,你們先去罷,我這邊說幾句話。”
副将們拱手出去,阿琢這才紅着眼眶扯了祁宗的護腕,抓了他的手拖給冬月把脈,一邊哽咽着問:“究竟怎麼回事?你是一城主将,怎麼會受傷呢?”
“不是受傷,不過是中了點小毒。不礙事,我既知道了,已經防備着了。”祁宗知道是瞞不過冬月的,倒不如主動交代了。
“中毒??”阿琢倒吸了一口涼氣。
軍營重地,滿城兵士,給主将投毒?
“可抓到人了?”
“當晚就抓到了,放寬心吧。”祁宗沒說的是,那晚他毒發之時意識昏迷,西狄意圖在邊軍無主之時,趁亂一舉攻下崤嘉關。
當晚投毒,當晚毒發,西狄當晚突然奇襲攻城,你要說不是内外勾結,都說不過去。
所幸的是祁宗常年身處西南滇地,身邊奇藥不少,意識到不對立刻吞了一顆奇人贈與的保命丹藥,好歹保住性命先,隻是陷入昏迷。
這個裡應外合的辦法确實奏效,當晚确實也是軍心大亂,隻是内賊外寇都沒有想到的是,關城内還有一個他們都沒有意識到的人物,在祁宗倒下的時候撐住了邊軍。
當時主将昏迷,人心大亂,千鈞一發之際,裴峋突然出現。
他本隻是督運官,卻手持天子敕令,斬殺了四個帶頭潰軍的百夫長,據守關口,直到祁宗逐漸恢複意識,他才身退。
祁宗謝他時,他卻告訴祁宗,秘密監軍的天子敕令子虛烏有,是他随便拿了一張敕令信口胡謅的,叫他千萬不要洩露此事。
祁宗覺得一定是自己中了毒,腦子還不夠清醒,明明年紀跟自己差不多大,居然覺得這個人城府海量,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