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格蘭奇學院。
剛到門口,鷹鈎鼻的門衛就來敲申潤的車窗,表情兇巴巴的。
申潤擠出一個笑容,“我是來接...”
“你哪個院的,趕緊進去,不要堵路!”
門衛朝他吼完,皺着眉頭嘟囔着,“現在的學生,一個比一個有譜......”
申潤哭笑不得,隻好直接把車開進了大學校園裡。
昨晚,為了讓申澤消氣,他們又是很晚才睡,申潤原本打算在家裡休息一天,剛過十二點,遲雨一個接一個的電話将他吵醒,他這才記起來,今天是徒弟放假的日子。
申潤之前答應過遲雨會去學校接他,隻能不情不願地從床上爬起來,獨自出了門。
這不是他第一次來接遲雨,熟門熟路地找到了徒弟的宿舍樓,給他發了條消息讓他趕快滾下來後,申潤下車,靠在車門上抽煙。
他在宿舍樓下等了遲雨差不多一個小時,等得耐心全無,恨不得沖上樓把那小子拽下來,克制沖動後,他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讓潔德替自己狠狠修理這個沒有一點時間觀念的死孩子一頓。
在等待期間,申潤婉拒了多個男生女生想要借着給自己打傘的名義上前搭讪,詢問聯系方式的請求。
其中有一兩個特别難纏的,申潤隻能告訴他們——“其實我今年已經三十五歲了,有過三任妻子,家裡還有一個躁狂症的兒子......”
“天呐,您看起來這麼年輕,竟然......”
看着這些學生帶着憐憫的眼神離開,申潤忍不住勾起唇角,遲雨就在這時像鬼一樣出現。
“師父,你在笑什麼呢......”
有着一頭粉色卷毛的青年身上穿着白色球衣,身後背着黑色的背包,手中還提着一個不大的行李箱,渾身上下散發着活死人的氣息,黑眼圈都快和潔德的煙熏妝一個顔色了。
申潤被他的模樣吓了一跳,“小雨?這是怎麼了?”
遲雨把手裡的東西遞給師傅,滿臉幽怨,“師父,你沒有上過大學嗎,考試周就是會讓人掉一層皮,耗掉半條命的恐怖存在。”
“你根本不懂我經曆了什麼,我用這麼幾天的時間學完了整個學期要學的全部!還有那些煩死人的平時分,到底是誰發明的這東西!”
我還真沒上過大學,甚至是高中肄業......
申潤抿了抿嘴,等遲雨坐上副駕駛後,他啟動索爾,離開有些喧鬧的大學校園。
“怎麼換車了?”遲雨問他。
“之前那輛壞了。”
“好吧。”
遲雨放下靠背,整個人蜷縮在座椅上,“這車好,寬敞,适合......”
申潤太了解遲雨,知道他要說什麼,及時打斷,“停,你腦子裡是隻有那些有色廢料嗎?”
“年輕人腦子裡不裝這些裝什麼?難道要等老了,力不從心的時候再想嗎?”
申潤:“......”
“對了。”他想起什麼,“你之前不是說今年暑假要回家看看嗎?幾号回去,機票訂過了嗎?”
“啊,不一定回去了,我留在聖格蘭奇還有些事。”遲雨縮在座椅内,雙臂環抱着他自己的身體,“師父,海姆達爾真的不能給我開實習證明嗎?”
“你想讓我在資料上給你寫什麼,精通□□還是多次攻破大型企業防火牆?”
遲雨更加郁悶,閉眼哀嚎着,“我讨厭鈴木重工!琉島什麼時候能滾出華聯啊——,因為SGPD的事,大部分企業都不錄用華聯國籍的實習生了,我想順利畢個業怎麼這麼難——”
開學之後他就該升至大四,也是整個大學生涯中學業最繁重的一年,到那時可就再也抽不開身去完成該死的實習任務,這個暑假是他最後的機會,偏偏趕上聖格蘭奇最動蕩的時候。
他用雙手抓着自己的頭發,申潤從後視鏡中瞥見這小子手腕上多了個紅色的手繩,不禁有些好奇,“那個是什麼?”
“哦,這個啊,這是我媽前幾天寄過來的,說是什麼什麼寺開過光的,可以給我擋災。”
“擋災?”
“是啊。”遲雨看向窗外,“我家裡人比較迷信,我出生的時候他們找了個算命的道士,那老頭兒說我氣運天成,二十歲之前必定順風順水,但在二十歲這年會遇上桃花煞,扛得過去就是極富極貴,扛不過去就是那什麼,香消玉殒呗。”
“什麼狗屁桃花煞,封建迷信要不得,老子才不信呢!”遲雨看着紅色的手繩,臉上帶着嫌棄,“我媽一定要我戴着,每天還要拍照彙報,煩都煩死了。”
時間來到下午六點,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往翡翠灣這邊靠近時雨勢越來越大,申潤目視着前方,雨刷器不停擺動着,“你妹妹應該還是初中生,你是她現在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她也是希望你能平安。”
“唉...”遲雨聽了他這話,歎了口氣,随後又莫名其妙地笑了兩聲,“師父,你知道嗎,其實我覺得那個破道士說得前半句還挺有道理的,我前二十年真的特别幸運,遇到再大的麻煩也都是有驚無險,逢兇化吉。”
“就像三年前,我爸爸生病,公司破産,我連學費都交不起,室友忽悠我去翡翠灣坑蒙拐騙的時候,我差點以為自己要死在那裡了,最後不還是遇到你,被你救回伊甸了嗎?”
“是啊,還好你遇上的是我。”
申潤嘴邊也浮現笑意,他和遲雨的相遇是一場意外,那還是他第一次遇見有人敢黑他的接入倉,當時他就覺得這小東西勇氣可嘉。
口頭教訓了這小子一頓後,青年立刻将目标對準别人,不出所料被當場抓包,遲雨被揍得鼻青臉腫,奄奄一息之時,申潤看不下去,出手救下了他。
在了解了遲雨铤而走險的原因後,他從這個外國留學生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當年的申潤也是個為了給弟弟治病,敢跑去黑國家軍工企業數據庫的“莽夫”。
遲雨很有天賦,申潤不想眼睜睜看着他走上彎路,最終選擇做了和當年路雲一樣的決定,告訴遲雨——兩個選擇,移送警方,遣送回國,或者跟着我,把你的天賦用在正确的地方。
當然,比起聯安局,海姆達爾并不是什麼很正規的機構......
“師父,謝謝你。”遲雨很突然的說了這麼句煽情的話,“沒有你,我爸爸活不到現在。”
“行了。”申潤感覺他有點肉麻,“實習的事交給我,我來想辦法,你呢,就趕快訂機票,回家看看家裡人。”
“真的嗎!”遲雨從座椅上彈起,大叫一聲,“我靠,師父你在我心目中簡直就是神一樣的存在!”
“喂,你知不知道這樣很不安全!”申潤被他的動作吓了一跳。“真的,但是小雨,如果你想拿綠卡的話,現在就要考慮是去南邊還是北邊。”
遲雨對這個問題滿不在乎,他已經從靈魂被抽空的狀态恢複過來,像是打了雞血一樣亢奮,“無所謂!我不挑!”
申潤歎氣,就不應該這麼快告訴他,應該讓他多難受一會。
天色完全暗下來後,索爾行駛至伊甸所在的商場大樓前。
他剛走下車,正準備替遲雨将後備箱中的行李拿出來,突然感到一道審視的目光落在後背上。
申潤回過頭,果然看見自己那個“患有躁狂症的兒子”斜靠在回廊之下的柱子上,環抱雙臂,目光不悅地看着自己。
在看到遲雨從副駕駛上下來後,申澤的臉色登時就沉了下去,“你們,去做什麼了?”
他的目光在申潤和遲雨臉上流轉,後者被他盯得心慌,顫顫巍巍回答了一句,“師父去,去接我放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