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那張被長發蓋住的臉擡起來看着江明月,男子的眼睛裡全然透着欣喜:“三張金葉,送我去滄州空明寺。屆時,家中自有人為你結款。”
“你要出家?”
江明月随口一問,見男子沒有回答,便也無興趣深究,她嘴角一勾,滿腦子想着三張金葉子的事,喜悅之情溢于言表。
看吧,隻要錢付夠了,“大麻煩”也能變成“大便宜”呢!
好巧不巧,她下一站要去的正是滄州,反正也是順路,不送白不送,隻是這金葉子也未免太好賺了吧。短短兩句話,竟談了個大單子!
“我帶你離開這兒。”
江明月速速脫下自己的青色外袍,丢到男子面前。
“這是......?”
白衣男子顯然被江明月這一舉動吓着,微微皺眉不解。
“樓下大火,你的輪椅不方便,我帶你走捷徑,上來!”
說罷,她走上前,迅速蹲下身子,把整張背脊留給這個陌生男子。
“你要背我?!”
白衣男子瞳孔震大,眉頭一下子緊皺起來,像是見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此時屋裡濃煙已經遍布,他張望四周,竟想不到任何更好的辦法!
“快點!這地闆越來越燙,屋梁怕是撐不了太久,快塌了!”
江明月拍拍自己的後背,連連催促。
“那......那便辛苦閣下了。”
很快,江明月感覺到有一雙冰涼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繞住自己的脖子。
“抓緊一些!你也不怕待會兒摔個狗啃泥?”
門外這火苗越來越近,江明月手腳麻利地青色長袍擰成一股,左右肩膀搭上撇捺兩道,将這半截之人緊緊地與自己綁為一體,最後她在自己的胸口打上八字死結,如同背上一個襁褓中的嬰兒。
“我們走!”
江明月大吼一聲,氣場全開。
這位來自青玄山的少女用爽朗與自信再次男子發怔,一不留神,身前之人快速起身,惹得背上的人兩條殘腿無助地一顫,差點滑脫。
“你怎還不抓緊我?!”
見背後的人悶聲不答,江明月眉頭一皺,那不情不願的樣子,真是讓人氣惱!
“你這大少爺的臭脾氣,真該好好改改!”
江明月毫不客氣地将對方短小的雙腿向上一提,準備逃難。
“你......放肆!”
事發突然,加上衣物遮擋有限,男子短小的雙腿毫無預警地落到江明月的手心裡,像提了兩截大木頭樁子。
他心中大震,一時間狼狽不堪,羞憤難忍,氣的握緊雙拳,連呼吸都局促了起來。
而同時,江明月哪會知道背後人的心思,她一把将人背起,一腳将西邊緊鎖的窗戶踹得個稀爛。
湖光山色好,一覽衆山小。
“你可抓好了!”
江明月一步躍上西窗門框,匆匆丢下這一句話。
夕陽西下,倦鳥歸巢,冬日的晚霞倒映在波光淩淩的齊賢湖畔。
巨大的紅日下,二人緊貼彼此,如連體嬰兒般縱身一躍,從東雅閣頂樓落下,隻留下一道造型奇特的剪影。
總算逃出火海!
背後之人吸上一口清醒空氣,心中大石落下。
隻是......
他高興了沒一會兒,卻發現江明月遲遲未耍輕工,眼看兩人就要身子着地,她既沒有用武器降速,也沒有借力打力改變降落方向。難道是要他用肉身硬碰硬?或是用他做個人肉墊背不成?
“這就是你說的‘捷徑’?”
男子眉頭微微一皺。
再不出招,他可真要臉着地,摔成一坨泥了!
這唐門新主的臉頓時由黑變紅,紅了又變白。他活了二十一載,鬼門關面前走過千百回,還不曾想過用這種“跳樓”的方式了結自己性命。
“你——怎——麼——這——麼——重——”
快速降落引來的寒風拂過江明月的臉頰與頭發,她很是無奈,自己平日裡自诩輕功了得,如今看來,一人尚可,再背一人,便是太難。
若隻是一人,自己再蹬幾腳,很快便可落地。可她背後這人看着雖隻有半截身軀,卻沉如沙袋,加上慣性使然,江明月的腳下功夫完全施展不開。
“讓我來!”
背後的男子沒想到江明月如此不堪用,立刻眼觀四路,瞧見不遠處有一片碩長密林,連忙撚指彈出五枚梅花釘,粗壯的竹竿被他巨大的内力打下,瞬間折了腰。
而江明月見狀,也趕緊長腿一踮,順勢踩上這被釘子打折了腰的竹竿子,五根竹子交叉在一起,為他們二人做了一個巨大的緩沖。
“好險......”
得知自己小命可以保住,江明月長歎一聲,同時不忘提了提自己身後之人滑落的殘腿,沒想到換來的是身後那雙勒得更緊的手臂。
“你會武功?”
感受到背後之人的僵硬,江明月不好意思地想抽出手來抹抹自己腦門上的汗,沒想到反遭來更緊的擁抱,他像是怕極了這搖搖晃晃的高度,此時正像塊狗皮膏藥般黏着自己的背脊呢。
“自保罷了。”
“那就好。”
她點點頭,随即解開胸中的八字繩結。
“你做什麼?!”
背後的男子隻覺得勒住自己腰間的那股麻花突然松了,他的殘腿一緊,竟不自覺地抓住江明月的後勃頸。
不料,卻被她無情甩開。
“你.....你那屋子裡的炭火有毒,我.....我沒力氣啦。”
江明月隻覺得氣力全無,身子如千斤重,說話都不利索了。
“非常抱歉,公子,你自求多福吧。”
說罷,江明月兩眼一黑,倒頭栽進了齊賢湖的冰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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