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破解。”漆骨搖搖頭,“他能活到這個年紀已經是很不錯了,這樣的體質雖稀有,萬年前也有一些,大都是夭折了,活不到成年。”
林夜看向亭瞳,他的神情很平靜,感受到少女的眼神,亭瞳甚至還露出微笑:“原以為活得這麼艱難是我自己的原因,現在知道是天道如此,天意如此,我反而松了口氣。”
“原來,不是我的錯。”
林夜想到他的據理力争,想到他的艱難求生,不忍心的問:“那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他在明日的神降中活下來?”
漆骨沉思:“明日神降他會成為神念的載體,在神念離開後,身軀會因為承受不住神力而粉碎,必須要有能産生強大生機之物……隻是這世間應該是沒有這等神物了……”
他的話音未落,便見少女兩眼發光,指向他的胸膛。
“給我!還我!”她激動的說,亭瞳不知其中緣由,奇怪的看向莫名興奮的少女。
漆骨卻變了臉色,他皺眉說:“你要為他做到這個份上!?”
“有何不可?”林夜反問。
“天道都要他死了,你為什麼還要如此大費周章救他?”漆骨有些生氣的說。
“天道是天道,我是我,亭瞳是我的朋友,我說了要救他,那就要全力救他。”林夜笃定的說。
“這世上千千萬萬的人,你見一個救一個,哪裡救的過來?”漆骨想到之前如淵瀕死的時候,她也是想都不想就準備放血救人,雖是混元極樂鲛,但也不能這麼用啊?
“我隻救眼前人,隻求問心無愧。”林夜說,“這就是我的道。”
少女攤開掌心,上面放着雲沐大帝的玲珑心:“把我的心還給我。”
“現在不行。”漆骨黑着臉說,“現在我沒有仙力,做不了此事。”
“那明日。”林夜說。“你知道我的意思,明日一定要。”
漆骨的視線在林夜和亭瞳身上移動,最後歎了口氣:“好吧,我知道了。”
“你發誓。”林夜說,“如果你沒有做到,你就會……”
“你就永遠都得不到林夜的心。”亭瞳忽然開口。
漆骨看向他,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無聲交彙,林夜莫名幻聽到了噼裡啪啦的電流聲,但她擡頭的時候,兩人的視線錯開,無事發生。
“那翡翠球中的眼珠子是什麼東西?”亭瞳轉移話題,“會不會破壞明日之事?”
漆骨回憶許久:“眼珠……我有關于眼珠的記憶,最深刻的是魔族的太古魔眸,據說那是位無名魔神賜給魔族的魔器,能夠洞悉欲望,操控魂靈。”
也正是因為這個太古魔眸的出現,才會有魔族妖族忽然反撲人族,雲沐大帝重回大陸滅魔族的事情。
陳雲霆能造出天魔種,那麼擁有太古魔眸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這一切太過巧合,雲沐心中浮現出一個猜想。
翌日,神降日。
七門修士都待在城主府中,神子巡遊之時所有人都需跪俯,修真者有着自己的傲氣,他們待在府中,隻等着身為天官的陳玉竹等人發出消息。
神子宮的鐘聲響了七七四十九下,浩浩蕩蕩的巡遊隊伍從神子宮出發,穿過整個落仙城,抵達城門處,原本在這裡隊伍就該調頭了,但今日不同。
神子的儀仗朝着城門外而去,随着他們的前行,迷霧後退,城門前四五裡遠的地方,顯露出一個巨大的祭壇。
白色巨石堆砌的圓形祭壇,由邊緣到中間層層增高,形成個巨大的錐形。
神子穿着白色的七重禮服,拾級而上,身後雪白的拖尾落在地上,緩慢地随着神子的登頂鋪開。
神子宮的白面侍從們,站在下方的台階,一圈又一圈的圍着神子。
他們齊齊念着晦澀的咒語,神子立于中間,面目平靜。
随着咒語的聲音越來越大,空中雲朵凝結,周圍混沌的霧氣開始翻滾,終于,從天頂落下一道巨大的光柱,灌注在神子的身上。
徐易之、陳玉竹、符道人和司空士同幾人遠遠避開。
城主府的衆人看到光柱,知道神降開始,全部向這邊趕來。
等在城門口的漆骨睜開眼,他飛身跳入光柱之中,向虛空中伸手,玲珑心、坐忘劍、天魔種、仙人血出現在他身旁,空中落下光柱的缺口隐隐震動,另一股巨大澎湃的力量落下,将他籠罩。
雲沐大帝作為雲沐大陸首位也是唯一一位飛升的真仙,他的仙力之源就在這片大陸,通道打開之後,源源不斷的仙力湧來,将玲珑心與仙人血融入他身體内,坐忘劍化出原型。
天魔種在這樣浩瀚的神力中睜開眼。
“你幫助了我,我就此實現你的願望。”雲沐大帝将它體内最深處的魔種剝離,落于地面,魔種入地即消失。
天魔種身軀消散,化為光點朝着通道飛去,将于雲沐大陸中輪回,獲得人身。
雲沐大帝真身現世,玄衣雲紋,黑發如瀑,全身籠罩着一層融光,劍眉星眸,鼻梁挺拔利落,嘴唇有些薄,嘴角漫不經心的揚起,偉岸而高貴,有種睥睨天下的霸氣。
“是你。”金光中的亭瞳睜開眼。
“是你。”雲沐大帝平靜的說。
“天權,好久不見。”雲沐說。
“真是沒想到,你還有今天。”亭瞳的身軀已經被另一位神靈占領,他就是雲沐口中的天權。
“也都是拜你所賜。”雲沐說,“比不過,真是比不過,你們仙人玩陰謀詭計,比凡人還熟練,看來活了幾萬年,還是有些本事的。”
“可惜沒有困住你。”天權說,“還是被你逃出來了。”
雲沐說:“我原本還奇怪,陳雲霆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本事,将落仙城立于界外,獨成一方天地。原來是你動的手腳。”
“也多虧了你那位好兄弟。”天權說,“如果不是他,我也用不了這個法子。”
“你使用鏡像之法,複制了一個落仙城,将我的部分身軀封印在裡面,把複制的落仙城流放到混沌海中,成為獨立的界域。”
“這樣我就永遠無法将身軀找全,恢複真身,或是輪回轉生。”雲沐說,“而陳雲霆等人,也被你複制出來,在這個封閉的落仙城中不斷的生存繁衍,扭曲入魔。”
“這個計劃本來是天衣無縫的,卻不知怎麼被你鑽了空子。”天權面無表情的說。
“運氣好。”雲沐嘴角露出微笑,如果沒有林夜的存在,他即使回到落仙城,也無法恢複真身,反而會被天權發現,然後再次封印。
“你總是這麼好運。”天權神色複雜的說。
“你也是。”雲沐說,“身為個外界神靈,與我雲沐大陸原本毫無關聯,卻莫名享受着我們的供奉和信仰,千方百計,想要把我這個土生土長的人皇給消滅,隻為不讓我瓜分你的信仰,真的是好算計。”
“可惜,命運自有它的想法。”
“不可惜。”天權露出微笑,“還沒有結束。”
“結束了。”雲沐伸手,将天權落在亭瞳身上的一絲神念拔出,親手撚滅,“在我複活的這一刻,一切都注定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