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顔盛冷着臉将她推開。
“我總有一天會離開你,不要讓我為難。”
……
“唔——哈……哈啊……”斂瑕從噩夢中驚醒,她拍打着心口處,渾身血液都像在鼓動一般,恐懼逐漸爬上脊背。
少女低下頭,緊緊抓着被褥,餘光探向地面,小小的狗窩空蕩蕩,地鋪上的人影正熟睡。她的唇邊隐約勾出一抹苦澀的笑。
其實,顔盛并沒有說什麼總有一天會離開她之類的話,就隻是目光平靜地說了句不要。
就像拒絕給小黃狗取名一樣,拒絕了她。
可從這之中,她無可抑制地,延伸出了如此、如此多的思緒,總是心有所感般認為……阿盛,不是她能強留下來的人。
打一開始不就是這樣嗎?
她本來想留在連山城,想做一名快樂又平凡的工匠,像易師傅那樣收留貧苦孩童,教導學徒,然後等待着歲月流逝,年華老去,壽終正寝。
此一生也就圓滿了。
可阿盛來了。
從遇到阿盛的那天起,她的人生就出現了不同的道路,像一把上錯了弦的古琴,彈奏出雜亂無序的樂章,困擾着她,讓她不知道往哪裡走。
如果某一天阿盛真的離開自己的話,她還能撥亂反正,回到連山城,重新甘願去度過平凡而圓滿……而且沒有“她”存在的人生嗎?
斂瑕不确定,也真的,不想确定。
她混亂的思緒中逐漸飄出一道膽大包天,狂妄自大的想法。
——造反!
隻要她背叛周氏朝宗,為蠻族效力的話,就能夠正大光明地把阿盛永遠困在自己身邊了。
這裡人多勢衆,大家都會是她的幫手,阿盛再厲害,也不過同她一樣,是一介凡人,如何能夠抵抗得住百人千人?
就算她恨她也沒關系……
“不行!”斂瑕一拳打到自己臉上,瞪大了雙眼。
剛剛自己在想什麼?
她和阿盛做了這麼多年的摯友,怎麼可以因為一己私心,就浪費掉對方的人生?
“……斂瑕,這幾天你都沒有睡好。”
顔盛溫潤平靜的聲音順着月光而來,淺淺地落在她的心頭。
“我沒事。”
斂瑕伸手摸摸臉上的紅腫,心中抱怨起自己對自己下手真是有夠狠的。
耳邊卻聽到推開被褥,穿衣整理的聲音,沒多會兒,比月光要好上一些的燭光照了過來。
照亮了她臉旁那塊難為情的紅腫。
“我給你上藥吧。”她聽見顔盛輕歎一聲,将蠟燭燈遞過來,随即轉身從帶來的行囊中翻找藥膏。
就着燭火的光亮和熱度,斂瑕得以在黑暗中看清阿盛用心且關切的神情,藥膏剛抹上來時還有點疼,可她好像感覺不到似的。
目光牢牢鎖在那張被映得泛出橙紅色來的臉頰。
顔盛皺了皺眉,還以為她是被夢給魇住了,手上稍微用了點力,直戳得斂瑕嗷嗷叫喚。
“疼疼疼疼……”她龇牙咧嘴,一瞬間就忘了剛剛的呆樣。
“好了。”顔盛收起藥膏,仔細擰好,“這會兒你該告訴我,最近怎麼了吧?”
“……”
那雙紫色眼眸中透出幾分猶豫,扭到一邊去,默不作聲。
“是因為桃源鄉的事情嗎?”
她不說話,顔盛也隻好自己猜了。
斂瑕抿了抿唇,許久才将腦袋靠到她的肩頭。
“是,也不是。”
除去阿盛之外,的确就屬桃源鄉的事情最惹她擔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