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變成一個真正的廢物玩偶、花瓶。
花瓶,從小他就最讨厭這兩個字了,他努力學習更多知識來擺脫這兩個字,可是一步踏進現實中,這個真實的世界宛如惡魔般呲着尖牙,趴在他的耳邊殘忍地告訴他:放棄掙紮吧,看清現實吧,你本來就是一個花瓶,一個廢物,可笑又可悲的廢物!
燦燦明媚的藍色眼眸一點點暗淡下去,變得像是無意識的機器娃娃。
任東未巨大的力氣讓他就連想要凝聚在眼睛裡的恨意都凝聚不起來,意識才剛剛彙聚到一半就渙散開了。
可憐的蝴蝶被釘住翅膀的那一刻就已經成為了死神的寵物,更何況,他這隻蝴蝶還被全方位釘着。死亡的結局已經明示,拓印着死神的塔羅牌在他眼睛裡翻開了,那畫面清晰得像一個明晃晃的諷刺。
這一切是他從出生以來受到的第一次侮辱,也是最大的一次侮辱和人生意外。但是燦燦不後悔,他不後悔走出家門,因為他覺得自己不能當一輩子籠子裡的金絲雀,他是人,不是時家人的寵物,他需要出來曆練,培養自理能力,然後再決定自己應該怎麼做。
果然,不愛他的現實告訴他,他在家裡早就被養廢了,而且還聰明反被聰明誤,剛出家門就被惡鬼的枯手拉進了一個泥坑裡,苦苦掙紮而不得救。
他以為的善人,其實是魔鬼。
果然,人離開了愛自己的環境和愛自己的人們,才能夠成長。
燦燦覺得,自己已經被判了死亡的結局,那麼剩下的殘破人生應該發揮一些價值,一刻都不能停歇,這是贖罪,也是補償。
即使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長也好,短也罷,他要讓他剩餘的人生有價值,而不是待在保護中,待在籠子裡,做一個隻能給幾個家人欣賞的,毫無用處的裝飾品。
他想要讓自己的人生變得有價值,于世界而言的那種價值,他最恨變成裝飾品,小小的裝飾品也有救世的大理想。
他想要擁護善良。
……
别跳了!眼下,燦燦在心裡無聲地吼着:這樣會被他發現我在緊張的,那樣情況會變得更糟糕,獵人最喜歡看獵物因為自己的作為而感到恐懼了。
他不停地暗示着自己,試圖讓緊繃的情緒放松下來,也讓胸膛裡的那顆心髒回歸正常的頻率(當然不是完全不跳動),但是身體卻不肯配合他的指示,仿佛青春期裡叛逆的孩子。
意識到身下的人在緊張,任東未直起身子看着他,期待他給自己一些有趣的反應。他的手死死攥着燦燦的肩膀,還兩隻手并用地攥着,把他給箍得更緊了,燦燦整個人仿佛被釘在了牆上,幾乎動彈不得,他卡死了這隻金色的小羊羔逃跑的一切可能性。
在和對方的目光對上的那一瞬間,燦燦趕忙垂下眼睑,他做出一副愧疚的樣子,不肯讓對方看出自己真實的情緒,免得大東風做出更激進的事,到時候一切就真的晚了。
他低眉順眼地說道:“對不起,我不會再問那些關于你隐私的事了,是我沒分寸,希望前輩您能接受我的道歉。不過現在您能放開我了嗎,我不喜歡這樣,希望你能收手!”
他剛開始軟綿綿地懇求着,努力不激怒對方,但是話說到一半的時候,話語間仍然控制不住的帶上了怒意,語氣變得嚴厲了起來,甚至于生氣的味道都從他的那雙藍眼睛裡溢了出來。
雖然剛才的想法一直很消極,但是擡起頭來時,燦燦還是想要趁現在還有希望的時候逃跑,就趁一切還來得及。
即使他的力氣不及對方,但是看面前的這個人分明就還有理智,說不定可以說服他放了自己。
但是禮貌對于惡人不過是早就被丢棄的廢紙,一點用處都沒有。他們都是社會的渣滓,自然不能按照核心區域的經驗來概括。
任東未看似迷亂的眸子底層是一點波瀾都沒有,如死水般的冷漠。他靜靜地看着身前這份美貌可口的午餐,或者說是小甜點,現在任誰都能看出來這隻金羊羔因為被他胡亂撫摸而生氣了,哪怕是窗外路過的燕子也能看出來。
不過這在變态的眼睛裡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遇到的反抗和潑灑向自己的憤怒反而是刺激他們分泌腎上腺素的佐料。在這些登徒浪子的眼睛裡,這分明是自己可愛的獵物在撒嬌呢,是在鼓勵和邀請他們繼續破壞他的身體和精神。
和死神賣萌隻會讓祂将鐮刀向你揮動得更快,因為死神和暴徒愛人的方法就是傷害,他們學不會溫柔,天生跟人類的一切相悖。
不過,殘忍的破壞欲同樣是造物主送給人類的一個玩笑以及一個惡作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