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雖然能自由的外出，但是投訴的聲音根本傳遞不出去。在網上說的話，不管什麼時候都會被公司的天眼系統第一時間屏蔽下架，之後會面臨巨額罰款，而且沒流量就根本沒有多少人能看到，我們不是一呼百應的孔峻熙。”

“在現實面前，大多數人在還不上債遭到壓迫的時候都會後悔自己當初的正義和沖動。”

“網上行不通，有天眼攔着，那現實中總可以吧？天眼再厲害總不可能查到每個主播二十四小時分别在幹什麼。”寅邊虎不解地說道。

燦燦閉着眼睛搖了搖頭，“要是敢真人上門舉報，公司背後那隻看不見的手就會出動，将事實化有為無，簡單來說就是颠倒黑白，公司的法務可不是吃素的。”

“同時，舉報的人本身會背上嚴重的經濟罰款，總之之後隻要還活着，人生就會迎來災難，要是死了，家人和朋友也會因為死者面臨無妄之災。”

“這家公司有無數種辦法把一個人騙進來，所以隻要惹到公司，本人還因為畏懼自殺了，或者是償還不起公司的債務，親朋好友十有八九逃不掉帝盛伸出去的魔爪。”

“在這裡做主播的人因為經濟情況不好，或者是家庭方面不和睦等各種原因，本身沒有幾個敢把自己真實的情況告訴家裡面，家人多半對帝盛這家公司一無所知，或者幹脆是懵的，很容易被高管們派出的獵頭欺騙。”

他再次轉動眼珠掃了四周一眼，确認情況安全之後，還是把聲音壓低了一些，“據我知道的，在這裡工作的不少老員工以前幹過傳銷，而且有很多主播都是被好朋友和親人騙進來的。”

燦燦看着身旁的三個人，由于恬恬站在最中間的緣故，他那雙借由色澤而顯得寒若冰霜的視線恰好落在她身上，這讓恬恬心裡感覺毛毛的，整個人都被凍得暗暗炸毛。

“公司有個潛規則，拉一個人成功簽約就可以得到一筆不小的獎勵，為了鼓勵大家積極為公司注入新鮮血液，這筆獎勵不會打折扣，每次的基準數目都一樣。”

“而且如果拉進來的人有走紅的潛力，比如說長得好，身材好，聲音甜，這些都會另外算加成，最多的時候一般是兩三千塊錢。”

咚！恬恬心裡一沉，她想起之前龐紳勳給新人開會的時候說到喬喬剛來這裡就買了一套昂貴的化妝品給自己撐臉面的事，她問過喬佳欣，那套化妝品剛好價值三千多，打完折兩千九百八十九塊錢買的，而她就是因為喬佳欣牽線介紹才進來的。

她咬住嘴唇低下頭，兜帽投下一片陰影，遮住了眼睛裡滾動的神色。讓人看不清她此時此刻的情緒究竟是訝異，還是悲傷，亦或是憤怒。

燦燦也低了低頭，再擡起來的時候，他藍色的眸珠中原本溫柔的感覺消失了，神色清明冷峻得更加厲害，清透中帶着寒色，像是兩級的冰山，于千裡之外凍人骨肉，“舉報帝盛娛樂，是一場拿自己的生命和未來做的豪華對賭遊戲，無異于駕着郵輪卻想要撞劈冰山。赢了，翻身農奴把歌唱，輸了，從此就變成擡不起頭的龜奴。”

聽了這麼半天，寅邊虎聽得心裡有些怵，衣服底下滲出一層細汗，他忍不住看向燦燦，“喂，金腦袋，你說得真是唬人，沒有自己朝裡面添料吧？我知道這裡頭黑，但不至于像你說的這麼邪乎吧？把帝盛說得像是地獄。”

這次沒等燦燦回答，尹煜佑先闆着臉，嚴肅地開口了：“他說的大概都是真的，燦燦比我們來得早，跟很多以前的老主播接觸過，裡面免不了有運氣不好的主播，所以很多事實是那些不幸的主播親口對他說的。”

他看了燦燦一眼，燦燦保持着雙手插兜的姿勢點了點頭，“所以，你千萬别把這些說出去，不然不隻燦燦會遭殃，和他共同住在一個宿舍的我們都脫不了幹系，不會有好下場。”

他認真地看着寅邊虎，“你也知道，公司懲罰人最喜歡搞連坐，不管你占不占理由。”

意外的，老虎沒有跳腳，他平靜地做了一個給嘴巴拉拉鍊的動作，“放心吧，小爺是有些脾氣差，但不是弱智。如果金毛說的這些都是真的，一點假都沒摻，那我把這些東西說出去之後我們馬上就會變成案闆上的菜。爺惜命，不想死。”

這個肯定的答案讓恬恬安下心來，善良的她忍不住笑出聲，寅邊虎立即撐起眼睛瞪了她一眼，生怕自己的威風會被這些小厮折煞減半。

放任别人，尤其是無關緊要的人随便笑話他，或者是跟他沒大沒小打趣的話，其他人發現他“平易近人”，很快就不再怕他了，緊跟着會導緻他在寝室裡的生活情況變得不如之前那樣滋潤。

對于領頭狼來說，尤其是對外的時候，“平易近人”這個詞是最忌諱的。

因為恬恬臉上包着紗布，身上穿的衣服還很寬松的關系，寅邊虎并沒有認出來這個人是自己欺負過的，不然肯定還要再諷刺上她兩句。

他這個刺頭裡的王中王向來不是什麼柔和乖巧的性格，不嘴欠的時候大多數情況下絕對不是良心發現，而是不屑于理會一些在他眼裡被歸類為塵埃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