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跟在她身後,施施然才現身,颔首道,“兩碗,有勞了。”
沈蘭心失手将原本要收走的空碗擱到了客人面前,好在這位老夫人并不在意,還玩笑道,“沈老闆,見到俊俏兒郎怎麼生意都不會做了,這可不像你。”
這幾年裡明裡暗裡打她主意的人可不少,也不是沒有富貴人家的俊俏公子,隻是都被她拒絕了,一心隻有孔方兄。
難得有叫她亂了手腳的男子,衆人也都跟着起哄,沈蘭心忙把面換過來,裝作沒聽見進了廚房,前頭也隻叫露珠丫頭來跑堂。
老夫人就住在巷尾,與沈蘭心熟識,見是大男人領着個少女,二人又生得肖似,不免擔心道,“可别是父女兩個?”
露珠憨厚道,“應當不是吧,那位可是林解元林姑娘,她父親是巡鹽禦史林大人。”
“也不似兄妹。”老夫人吃着面自言自語。
女孩子不想嫁人無妨,這世道沒嫁人的多得是。
可她見這沈蘭心這幾年孤零零的,身邊也就一個露珠丫頭,有事搭把手的也沒有,多可憐呐。
回去就給這孩子物色幾個人品好的,就是招贅進沈家也不錯。
沈蘭心如何能知道她這樣好心,快手煮出來兩碗面,見露珠在前頭忙着收桌子,隻得深呼吸兩口,摸摸自己發燙的臉,“沈蘭心你可以的,不就是個稍微俊美些的男人麼,你可以的!”
如是做了許久心理建設,直到面快漲開了,這才狀若無事地将面端到後頭去。
林涵與林黛玉坐在小院的石桌旁,林黛玉看着蓮池裡的錦鯉,林涵卻看着桂樹上挂着的花箋出神。
從前他在書院也種過兩棵桂樹,時常與人在下頭飲酒鬥詩,還親手制了諸多種花箋,提了詩詞挂在桂樹上。
秋日裡桂花馥郁,花箋玲珑,夜裡挂上琉璃燈,不知勾得多少學生流連不去。
“正好雨後多菌菇,我買了好些,嘗嘗看喜歡不喜歡,留下吃午飯的話就給你拿菌子炒面筋。”沈蘭心擺好面,又有兩碟子小菜,“自己做的醬瓜,比外頭的甜些。”
林黛玉不假思索道,“留下吃!”
一個鮮美,一個筋道,口感搭在一起恰到好處。
林涵見沈蘭心轉身欲走,輕聲道,“你我年歲懸殊,又有師徒名分,當年确實是我對不住你。”
沈蘭心腳步一頓,“再蒸一碟子豆腐皮包子罷,那日說做與你吃,結果被人一搗亂就給忘了。”
林黛玉點點頭,“那可太好了,也不用做太多,今日靜夜沒來,少了個大将。”
沈蘭心笑道,“還是多做些,林姑娘帶回去給她。”
林涵轉頭看到侄女同情的眼神,伸手給了她一個毛栗子,眼神卻是惆怅,“我亦飄零久,深恩負盡,死生師友。①”
他做人肆意妄為,沈蘭心說他跑了,他本來是打算回姑蘇禀了林如海,直接去沈家提親,給這丫頭一個驚喜,吓她一吓。
不想林如海說了一樁密事,堅決反對他與沈蘭心的婚事,兄妹三人争執不下,最終他叛家出走。
這五年裡雖不能托大說解決了此事,卻也可保沈蘭心無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