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陳五娘自己踹得林涵空,如今看他仿佛不認識自己一般,也是氣結,眼神跟刀子似的,“經年未見,林涵空什麼時候瞎的?”
林黛玉在林涵身後小聲道,“這是陳大人啊。二叔你可真是縱使相逢應不識。”
“啊?啊。”林涵驚訝了下,五娘當年雖不是容色出衆,但也是個清秀佳人,如何竟胖成這等樣子,眼睛都快眯成縫了。
真是縱使相逢應不識,一個塵滿面,一個人發胖。
叔侄二人心有靈犀地想到了同一句詞。
陳五娘見他面露驚色,更是惱恨,不僅僅是瞎了還傻了,從前的林涵空舌燦蓮花,多會哄人啊,現下對着自己連句應酬都沒有了。
林黛玉歎氣連連,二叔這個不争氣的花架子,她隻得自己上前道,“見過陳大人,陳大人怎麼來姑蘇了?是來探親還是訪友?”
“是來訪友,知府是我的同窗。”陳五娘是認識林黛玉的,自家侄女與人家小姑娘是同門師姐妹,“林探花的事,還請節哀。”
“多謝陳大人。”林黛玉欠身還禮,“陳大人不如去禅房喝杯清茶?”
“不了。”陳五娘不預備留下看林涵給自己添堵,“我隻是随意走走,不打攪你們了。”
林黛玉也隻好作罷,推着林涵的手臂道,“今日要去采買些貢品給姑姑,失陪了。”
直到出了寒山寺,又走出去三條巷子,林涵還在納悶,“你說陳五娘怎麼能胖成這樣?她又不像你,這麼喜歡吃。我說丫頭,你可也仔細些,前車之鑒啊。”
林黛玉面無表情道,“二叔,你以前是不是沒有被姑娘打過?”
林涵不解,“打我做什麼?還是你說的是擲果盈車?”
“你嘴這麼欠,一張口就得罪人,不被人追着打可真是祖宗保佑。”林黛玉不樂意搭理他,他們也确實是要去蘭心閣取點心。
真真是無巧不成書。
“你誤會了,我是真的不明白。她這樣自律用功的人……”
“她出身名門,入仕本就諸多人關注,又是今上身邊最為得用的臣子之一,總是要吃些苦頭的。聽說陳大人極為嗜甜,想來是這個緣故才以至于身形發胖,其實人身子康健的話,胖些又何妨,我倒是想長胖些也不能。”林黛玉拎起裙擺過橋,她瞧見對岸有婆婆在賣白蘭花。
江南女兒最喜将香氣清甜的白蘭花别在衣襟之上,因此街上時常可見有人提着自家中的白蘭花來賣。
林黛玉平日喜愛侍弄花草,隻是客居寒山寺,難免不便。
“你這話叫陳五娘聽見了,保準也要打你的,她定然是羨慕死你這吃不胖了。”林涵跟過去,見她隻買了兩朵自己戴了,就道,“不要這麼小氣,多買些,給沈老闆帶兩朵。”
林黛玉瞟他一眼,“要送姑娘家,就自己花銀子買,哪有花侄女銀子讨好心上人的。”
“我這是教你為人處世,什麼心上人,長了嘴就用來渾說是嗎?”林涵不自在地摸摸袖子,“行了,買完就走吧,瞧着這天色像又是要落雨了。”
唉,果然是業精于勤荒于嬉,好端端一個風流公子哥,時隔多年重操舊業,半點優勢也無,甚至還添上了心口不一的毛病。
沈蘭心今日店裡賣的是素面。
花一晚上用蘑菇熬制出湯底,棄了蘑菇隻取湯,待吃的時候直接加面加筍幹煮,湯清味鮮,又不寡淡。
天色陰沉,她見林黛玉過蘭心橋便笑道,“再晚些可沒你的面吃了,去後頭等我罷,我這就下面。”
林黛玉笑盈盈道,“沈老闆,下兩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