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話的時候，箫浮正低頭看着腳下。

稀疏的路燈拉長了他們交疊的影子，街邊光速前進的汽車總是短暫擋住少年意氣風發的身影。

他沉默兩秒，說：“周起燃。”

周起燃回他：“嗯。”

“我感覺我在做夢。”

前兩天還在鬧别扭，今天他們已經開始牽手了。

周起燃也沒想到愛情來得那麼快，自己主動得更快，也不好說什麼，隻幹巴巴道：“你沒做夢。”

周起燃是知道自己有多直接的，感情發展得太迅速了，不止箫浮覺得在做夢，他自己也覺得輕飄飄的。但都是又一次談戀愛，既然他借用了這麼一個高中生的身份，那麼，他莽撞一點，直接一點，也沒關系吧。

少年不就是這樣麼。

不顧一切地上交熾熱的真心。

天色暗沉，夜幕降臨。

兩人隻靠在一起幾分鐘，等另一撥人出了校門，他們松開交握的手，神色如常地混入人群，一起去到KTV。

箫浮隻把大家送到KTV門口，就告别衆人上了回家的車，即将九點，司機知道他的情況，自然披荊斬棘也得把小少爺送回家的。

結果周起燃剛跟同學進包廂十分鐘，蕭沉哭爹喊娘地跟他打電話：“周起燃！你這個騙子！”

又是這句開場白，周起燃眉心一動，直接出了包廂，在小陽台打電話。

聽着那頭失真的哭腔，周起燃太陽穴突突地跳，預料到對方嘴裡絕對沒幾句他想聽的。

果不其然。

蕭沉哭得驚天動地：“你是不是接受箫浮的告白了，那個瘋子，他跟我炫耀啊。你怎麼能這樣呢……啊！？快點停車，不然我要跳車了！我要去找周起燃！”

後面那句話明顯不是對周起燃說的，他捏了捏鼻梁骨，無可奈何。

箫浮那小子怎麼什麼都說，炫耀個毛線啊。

秀恩愛死得快不知道麼。

“不是……我騙……”

不行，蕭沉比箫浮還愛嘚瑟，他要是告訴蕭沉自己是騙箫浮的，那麼明天早上來找他哭的就是箫浮。

那邊根本沒聽他說的話，眼淚汪汪地嚎：“我跟你說話呢！我真的跳車了啊！！”

“少爺，請您不要為難我……”

電話那頭，司機可憐巴巴地說着。

這倆人格真他媽不好應付，周起燃不知該哭該笑，在電話裡冷靜地道，“蕭沉，你聽我說。”

少年似乎聽見了，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架勢減輕了不少，好賴是把手機拿近了點，周起燃能很清楚地聽見他吸鼻子的聲音，“喂，你說吧。”

還聽得進去，周起燃扶額歎氣，“這樣，你讓你家司機把你送到我這邊來。電話裡說不清楚，不好顧及我們彼此的情緒，我們當面談，好不好？”

蕭沉當即把手機拿到司機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你聽見沒，周起燃讓你掉頭。”

司機：“……”

你他媽。

司機噎下打工人的心酸，掉頭，把車速提到最高，跟玩賽車似的，周起燃出店門的第七分鐘就瞧見黑夜裡，打着頭燈的紫黑色寶馬五系閃電般出現在眼前。

汽車的速度激起一整嗆人的灰塵，周起燃閉上眼用手掃開，睜眼的瞬間，就見車門打開，委屈巴巴的蕭沉跳下車，一把摟住他的脖子，一張臉梨花帶雨，眼睛都哭有點腫了。

“嗚嗚嗚啊啊啊——你怎麼能喜歡别人——你不是說了先考慮我麼。”

一見着人，蕭沉就像被遺棄的小狗，又哭又蹭地喊叫，周圍人紛紛帶着吃瓜的目光看了過來，似乎在想這又是那家小情侶綠來綠去了。

“少爺就先交給您了，我在前面的停車場等着，到時候随時聯系，少爺手機裡有我電話。”司機對周起燃露出一個贊許的目光，一腳油門踩到底，一眨眼就消失在街邊。

沒了汽車擋着，吃瓜群衆一下子如裸.奔般被周起燃看在眼裡，衆人沉默兩秒，默默轉頭，但還是舍不得大瓜，于是改用餘光偷瞄。

迎着衆人看渣男的目光的周起燃：“……”

他一把拽着蕭沉的衣領，把哭哭啼啼的少年直接拉進店裡，帶去了洗手間。

“别哭了，我跟他……我不是說過，在我眼裡，你們就是同一個人。”周起燃耐下性子說。

他擡手抹掉蕭沉眼角的淚，鹹澀的液體在他溫熱的指腹裡慢慢蒸發。

“你先騙我的。”蕭沉像隻張牙舞爪的小貓，說話的時候，周起燃都擔心他會亮出爪子給自己來兩下，“我都失戀了，哭兩下怎麼了！”

但貓也隻是貓，小小一隻，爪子再鋒利，撓出來的傷口也不深，尤其是在自己真心喜愛的人面前，那更是赤.裸.裸又猛烈的撒嬌罷了。

周起燃勾起一抹笑，萬分溫柔，緊接着渣男發言：“你們對我來說都一樣，我都很喜歡，缺了哪一個都不行。”

蕭沉抹淚：“……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