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起燃說完那句話，後知後覺自己當了回傻逼，閉上嘴沉默了幾秒鐘，見蕭沉抽了抽鼻子，嘴裡喃喃了幾句“他這話沒問題”“沒事的，能喜歡箫浮也能愛上我”，就把自己哄好了。
周起燃表情複雜。
空蕩的洗手間忽然進來個人，還是熟人，穿着向陽三中藍白色條紋校服，木愣愣地看着洗手台邊的兩人，“周起燃，你在這兒呢，班長剛剛找你……箫浮？”
“你……哭了？”
男生開口的瞬間，周起燃已經不動聲色地将人擋在身後，道：“啊，箫浮打算好好融入這個集體，所以又折回來了，給班長好好慶個生。”
他和和氣氣地說話，卻隻字不提箫浮落淚的事，男生緩慢地點了下頭，自然是知道對方不想把這件事情說出去，他也不是沒腦子的人，要到處張揚。
他尴尬道：“這樣，我、我來上個廁所。周起燃，你們快回去吧，班長正等着你們呢，去年你跟他說生日給他唱首歌，他很期待呢。”
因為和箫浮不熟，男生把話題的重心放在周起燃身上，無意透露給了音癡一個悲慘的苦難。
周起燃：“……”
這個世界打底是怎麼回事？
周起燃可以接受自己身上的無數缺點，唯獨音癡，結果卻總拿着這一點反反複複鞭屍他。
去年原主挖的坑吧，真是害慘人了。
蕭沉聽了也透露幾分驚訝，拿紅彤彤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偏頭看着周起燃，“你答應要去唱歌？”
“當然了。”男生拉開隔間門，進去前還不忘吹一嘴他們的年級第一，“周起燃唱歌蠻好聽的，從前他就很愛哼，隻是這段時間倒是沒怎麼聽他哼歌了。”
“哈哈哈，去年班長生日，有人就吹周起燃的歌聲神聽了落淚鬼聽了沉醉，班長可好奇了，周起燃就答應他下一年唱給班長聽。”
眼看着少年關上隔間門，周起燃在原主的記憶中搜刮片刻，發現他大爺還真有那麼一回事。
不過原主是被起哄了大半天不好拒絕才答應的。
“你真要唱麼？”
蕭沉驚喜道。
兩個人格的記憶不互通，否則他一定會在箫浮的記憶裡，得知他身旁這位是如何用嘴輸出原子.炸.彈的驚悚畫面。
周起燃木着臉道，“不行，不唱。”
他得想辦法把這操蛋的事兒推了。
此話一出，豈料身旁的小可憐更加委屈了，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低聲有氣無力地低聲說：“哦……隻有箫浮可以聽麼。”
他這話聲音很小，
周起燃轉頭，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箫浮那個瘋子到底跟蕭沉又說了些什麼東西，當真說得人牙疼。
“他說了什麼？”周起燃不動聲色地問，掃了一眼緊閉的隔間門。
提起身體裡沉睡的另一個人格，蕭沉撇撇嘴，心情微妙：“就那樣呗，把你說得天花亂墜……你單獨為他唱歌，他高興得要死。”
周起燃：“……？”
什麼？
為他單獨唱？
相處了半個多月，他唯一一次在箫浮面前展現歌喉，就是在今天晚飯給宋值慶祝生日的時候。
他隻唱了那麼兩三句，還是唱給别人的，結果到了箫浮嘴裡，就變成了“單獨為我唱”的。
周起燃皺眉，腹诽箫浮好大的臉。
“你真想聽？”周起燃扯了下唇，嗓音放大了幾分。他擡手揉亂少年的頭發，柔軟的發絲在他指尖随着動作飄來飄去。
“想。”
“如果我不唱怎麼辦？”
“……你偏心。”蕭沉控訴，“讨厭你。”
這話說得跟撒嬌似的，嘴上說着讨厭，身體卻不由自主地靠向身旁人，高個子愣是委屈自己，小鳥依人地抱着周起燃的手臂，模樣越發楚楚可憐。
周起燃被他這幅口可愛模樣所取悅，語氣帶笑，眼裡滿是柔情，道，“行了行了，你想聽什麼，我唱給你聽，好吧？”
兩人交談的聲音逐漸遠去。
此時，從廁所隔間出來的男生：“……”
雖然沒有聽的很清，但是……他們班轉校生私下那麼嬌的麼。
嬌成那樣，就算穿條裙子站在大街上喊我是妹子，都沒人會懷疑的好吧！
·
周起燃坐在大屏幕前面的高腿椅上。
他手裡拿着話筒，手指不自在地在話筒手柄上扣來扣去，KTV三個長沙發擠滿了人，四十多号人跟貓頭鷹似的，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在聽到周起燃說要唱一首歌給宋值的時候，大家不約而同地停下了動作，于是包廂裡在瞬間安靜得跟什麼似的。
周起燃被一連串亮堂堂的目光盯得心裡發毛。
若是其他時候，周起燃此時應當是毫無感覺的。他精神力強，但不怎麼好學，所以在修複師的各種課上，他總是被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的那一個。
甚至在出來工作的第一年，他治療一個抑郁症患者，進入對方意境時變成了個學校裡的小混混，天天在早操前被拎上台念檢讨那種。
這麼多年，他早就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了。
前提是，不能在展露缺點的時候這麼盯着他。
周起燃沉痛閉眼。
拜托，黑曆史不想被傳播進那麼多人的腦子裡。
此時，站在點歌台的女同學跟着愣了好半天，弱弱地開口打破這個寂靜：“那個……周起燃，你要唱什麼歌？”
她一開口，頓時吸引了凝聚在周起燃身上的所有視線，貓頭鷹們轉移了目标，目标一緻地盯住了下一個獵物。
點歌台的女同學：“……”
她硬着頭皮繼續開口，嘴角尴尬地扯着：“什麼類型的？生日歌？還是情歌？”
“情歌情歌！”
衆人隻見坐在他們之中的轉校生性質昂昂地開口。
于是，衆人的目光第三次轉移。
落在周起燃身上的眼神是看戲，落在女同學身上的眼神是下意識的舉動，而落在他們班這位轉學生的身上時……
他們不約而同地在心裡想：“唱給班長的，你插什麼嘴？”
“情歌，唱給班長不太适合吧。”
蕭沉聽見身旁有人讪讪地開口，他轉頭，看人時深色的瞳孔帶着疑惑。
他這才發現剛剛開口說話的男生，就是在廁所和他們說過話的那個同學。
他平靜道：“不是唱給他的呀。”
男生：“……”
别說了，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