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為了不讓父母湊錢,島田火速退役。他的退役新聞占了月刊一個小角落,沒有濺起一絲水花,因為這段時間錦織正在征戰大滿貫,大家都沒空轉移視線。
對父母,他的理由是傷病。父母雖然失落,到底也不是那麼失望。之後,島田參與商業比賽掙錢。他仍對那片夾雜着痛苦與激昂的賽場戀戀不舍。
“恭喜島田君晉級決賽,不愧是前職業選手。”
“謝謝。長澤桑有什麼事嗎?”
“哈哈,是這樣的。額,您決賽的對手吉川君很欣賞您呢,也是現在被大家看好的明星選手,他的優勝是球迷們都很期待的事情。我們也很期待。當然我們不是讓您故意表現得不好,也不是說吉川君無法堂堂正正地赢,就是需要上一個保險。以及,出于您參與我們這樣的小比賽,這裡另有三百萬的勞苦費——”
三百萬,是優勝獎金的三倍。島田臉上的假笑搖搖欲墜,他很想甩開鈔票走人,但事實上沒辦法這麼硬氣。他需要錢,就算自己沒什麼希望,也得掙來足夠給爸媽的養老費。
指尖微微顫抖,他捏緊泛黃的信封,抽了回來。
靠着自己昔日的名氣收割一波,直到賽事的規格越來越小,島田回了家,為父母還完賬便鎖在房間裡。這次一步也不想出去。
他好像陷入一場幻夢,整天吃了睡,睡夠了靠在牆邊出神。心裡有時候痛罵自己廢物,有時說自己混賬毫無底線,侮辱了網球,偶爾像無頭蒼蠅一樣在逼仄的房間裡來回踱步。他這時覺得煙酒是好東西,可是煙酒也得花錢,他舍不得慣了。
龜縮整整三個月,母親實在擔心島田的身體,也看不下去他無所事事。便求了她哥哥謀個事情做。
島田的舅舅就是小相野的副校長藤田,也是他帶着島田初到男子網球部。
一轉眼竟然半年過去。
島田俯視相互安慰漸漸走出輸球心情的隊員們。
喜歡網球就好好練,好好比賽。但是别高看了自己。
千萬不能。
“島田桑。”
島田循聲轉頭,看到立海的幸村跨上看台朝他走來。
“你好。”他點頭。
“您好。”幸村賽後的紅暈還未消退,利索地從外套兜裡拿出小本本,“我想留一下您的電話,因為以後單打或者雙打有疑問的話,方便請教。”
“雙打?”島田挑眉。
幸村解釋,“我們社團的雙打。”
島田說出自己的手機号,注視幸村記下。
“是為了社團?”
“是。”幸村收好本,眼神堅定,“為了來年的三連霸。”
島田沉默,随即道:“再突破曆史,也就是個初中的比賽。”想打職業,最好别為這種細小的事情投入過多精力。
幸村愣住,思索後緩緩點頭,“謝謝,我會記住的。”
“不過,”幸村笑了笑,“前輩都是用這樣的口吻提建議嗎?”
“……怎麼了?”島田不解。
“好像被潑了一盆冷水。”幸村微笑,“小相野的隊員一定很尊重前輩吧。”
島田不答話。他一時沒聽懂話裡的意思。
幸村離開了。
是覺得我說話不好聽?島田後知後覺地發現他這句話在人家優勝之際說,确實令人高興不起來。
他平時也這樣嗎?
“教練,我們好了。”
島田擡頭時,眼前是一群神情忐忑的小少年。
他是口頭打壓這些小家夥太多了嗎?以至于他們争優勝都是為了得到他的認可。
他隻是個廢物,不配認可任何人。
“赢的沒什麼了不起,輸的回去複盤進步。”島田定住,随後放柔聲音做了彌補。
“比起剛見到你們的時候,現在的表現好很多了。以後會更好的。”
洩氣的少年們紛紛又心酸又感動地紅了眼。
“是!”他們以後會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