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落在了一條陡峭狹窄的小路上,兩邊一片漆黑,似乎是茂密的樹林。
夜裡的寒氣讓我狠狠打了個寒戰,緊抱着胳膊往Volde懷裡縮了縮,等被同樣寒涼的懷抱擁住時,我才陡然想起,自從複生後他的身體就變得像蛇一樣溫涼。
我有理由懷疑那唯一一絲溫度也是自己散發出的。
“你可沒說過,這個驚喜會這麼冷。”我抱着手臂上下摩擦,又對着并攏的掌心呼出一口氣,在冬季的空氣中袅繞出一片白色。
“很抱歉不能做個讓大小姐滿意的暖爐,”他攬着我懶洋洋地說,另一隻手捏着魔杖在空中輕輕舞動,煙霧般的柔和光帶從杖尖噴吐而出,落在我裸露的雙肩上,輕柔地扭曲環繞,慢慢變成了一件冷綠色的厚呢披肩。
“為什麼不是藍色呢,”我嘟囔着低頭打量,雙手交錯地從裡面探出一點,拉緊披肩的下擺。
“分院的時候,你一定花了不少力氣勸那頂破帽子不要把你分到斯萊特林吧,”他輕輕挑眉說,“理由,我想想……不會就是,一點點綠色就會讓你窒息而死吧。”
“斯萊特林會讓我窒息倒是真的。”Volde略感驚訝地側頭瞥向我,臉上作出個誇張嘲弄的“哇哦”的表情。
“但不是顔色,”我停下腳步,借着坡度視角略高于他,“很多純血巫師進入斯萊特林僅僅是因為血統延續,家族榮耀,父母之命,而不是因為自己……這些東西讓我感到難受。”
寒冷讓紅色浮現在皮膚的表面,他微微揚起頭看着眼前紅彤彤的臉頰和嘴唇,忍不住想将自己冰冷的唇印到她的唇上,好撫平她的一切煩擾和憂郁。
“也許你可以更信任我一些,”他低聲說,“我以為你會更信任我一些。”
“我當然相信你,”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陰沉,我猜想着在哪一處講了傻話,緊張起來的神經像風鈴一樣當啷碰撞着,“但我們那時候都隻是小孩子,我也想保護你,就像……就像保護自己的弟弟一樣。”我哆嗦着伸出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陡斜的坡高讓這個動作變得比平時輕松了不少。
“弟弟?”他仰頭望着我喃喃,似乎顯得有些困惑。
四周非常安靜,我能聽見他傾身的時候,袍擺擦過積雪的沙沙聲。Volde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滑到了脖子後面,冰涼的觸感讓我條件反射地哆嗦了下。
緊接着,腦袋被壓着低下,一個冰冷又柔軟的觸感貼到了唇上。他的味道像往常那樣,有書頁的苦澀,以及植物的清冽,很熟悉。
“你也會對弟弟幹這種事嗎?”他抽身說,我能聽出裡邊的戲弄,探入披肩下擺的手指,在腰間上下摩挲着。
“假如你不是有意的,就能明白我說的是從前!從前!”我張開嘴大口呼吸着,冰雪的氣息湧進來,沖淡了殘留在唇上的味道。
“是的,我知道,”他品味着留在唇上的溫熱,鮮活的愛意讓喉嚨止不住地發出愉快的輕笑,聲音也變得柔和了些,“這麼做,隻是單純因為想親你。”
不得不承認,Volde對感情的表達,有時候藏得深不見底,有時時候又直截了當,實在令人措手不及。
“哦,你當然可以,”我嘟囔道,心髒怦怦跳得厲害,但我堅持将其歸咎為親吻帶來的缺氧後遺症,“你就算不這麼說也可以這麼做。”
“但我确實希望你能信任我,卡萊爾,”他輕聲說。
我搭在他肩上的雙手慢慢變成了摟着他的脖子,拇指無意識地摩挲着脖側的皮膚,“現在的問題在于怎樣使你相信,我确實信任你,”我笑嘻嘻地說,“畢竟,即使你把我家祖傳的族譜牆崩了,我也沒動搖一點呀。說起來,管家先生對你可是非常不滿呢,特别是,當他知道你把月湖森林的宅子也搞得一團糟以後。”我抵禦着胃部的緊縮,努力使自己的口氣顯得有趣又輕快。
他沉默了一會,嘴唇動了動,幾乎無法察覺。我摟在他脖子上的手變得有些不自然,蔓延的沉默越來越長,那根弦勒得越來越緊,讓我有些喘不過氣來。
“走吧,”他說着,慢慢轉身。平靜的口吻仿佛渾不在意似的,他現在又把自己的感情藏了起來,這個認知讓胃裡湧上了一陣更強烈的痙攣,我想說些什麼來遮掩這種難以忍受的沉默。
“等等……你能不能背我,”我緊緊抓住他的袍子,對上回瞥的眼睛嘟囔道,“宴會前我可想不到今晚還會有高跟跑山路的節目啊。”
“卡萊爾,假如你還記得自己是一個巫師,”他輕聲說,口氣裡帶着一絲克制後流露的尖刻,“我想變一雙适合的鞋子對鄧布利多的得意門生來說沒有那麼困難吧。”
他轉過身去,動作很慢,不僅僅是因為陡峭的坡度,更像是受了傷似的。在反應過來前,我的胳膊已經勾住了他的脖子,利索地将身子貼緊寬闊的後背。
“你說的沒錯,但我就是單純喜歡你背我,”我把臉埋在他的領口含含糊糊地嘟囔,兩腿在斜坡上蹬了蹬,“要麼你背我,要麼我們一起在這個黑乎乎的鬼地方吹一晚上冷風。”
“為什麼不是你自己吹一晚上?”他側過頭,離頸間的腦袋很近,幾乎能看清她眼睛裡倒映的雪光,“我有什麼理由陪你在這兒受難嗎?”
“我一個?”我吃驚地瞪大眼睛,旋即用哽咽的聲音說,“你忍心丢下我孤零零地在這個不知道哪兒的地方待一晚上?”
“為什麼不忍心,我可是冷酷無情的黑魔王,”他用就事論事的語氣說道,一邊微微屈膝,抓起背後亂蹬的腿夾緊,往上颠了颠,才重新往下邁開步子。
“誰說的,哪個膽大包天的混蛋說的,”我感到喜悅在皮膚下翻湧,臉頰在寒風裡變得滾燙,耐不住地貼在他的頸間蹭來蹭去。
“這不就全寫在你的臉上嗎?”他轉過頭,有些急促的呼吸噴灑在我的面上,“别亂動,小心我把你扔到湖裡。”
“你不會,”但我還是停下了動作,老老實實地把腦袋擱在他的肩上,“而且這裡哪有湖呀。”
話音剛落,狹窄的小路盡頭豁然展開一片黑色的湖泊,對岸高高的山坡上聳立着一座巍峨的城堡,頂上塔尖林立,無數扇明亮的窗戶在星空下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