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紛揚揚地落在城堡和花園上，修剪整齊的籬牆像被灑了厚厚的糖霜一樣。原本的大草坪被魔法變出的玫瑰花叢覆蓋，星星點點的光亮在其間慢悠悠地飄蕩飛舞。噴泉徹底變成了一座晶瑩剔透的美麗冰雕，形象似乎是一個漂亮的女巫挽着英俊的男巫，沖每個路過的貴賓們優雅地屈膝行禮。

這不是赫敏第一次來馬爾福莊園，但卻是第一次在這裡碰見如此熱鬧非凡的盛況。

笑靥滿面、絡繹不絕的賓客将建築印象中的冰冷陰森的氣息削弱了不少，甚至一度讓她想起了在霍格沃茨參加的那場聖誕舞會，雖然才短短的幾年，那時無憂無慮的快樂卻宛如隔世。

他們沿着結冰的石階慢慢往上走，當門廳裡的那道明亮的橘黃色燈光撲在臉上時，赫敏隻感覺像是有道未知的寒風迎面而來，她條件反射般地擡手擋了擋面頰，身子控制不住地打了個激靈。

“你要想回去的話，現在還來得及，”羅恩悄悄握緊了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朝四處望了望，小聲說道，“這裡都是一群跟馬爾福一樣的家夥，而且我實在不太想在油頭的地盤上碰見他，那家夥的下巴大概能擡幾英尺高……”

“但我們沒有選擇，羅恩，”赫敏用同樣的聲量說道，有些緊張地吸了口氣，冰冷的新鮮空氣讓流動急促的血管舒緩了些，“想想我們今天是為了什麼來這裡的。”

羅恩沒有再說話，隻是更緊地握住她的手，希望能給她一些鼓舞、支持，無論什麼，隻要能支持他們倆撐過這個難捱的晚上。

“這麼說你們是真的在一起了？”低沉傲慢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真是個絕妙的搭配。”

羅恩小聲嘀咕了句“真倒黴。”

他們轉身望向從石階下走上來的人，兩張譏諷的面孔在夜色中由遠及近。

一身精緻的綠色禮袍披在克拉布和高爾粗壯高大的身上霎時變得粗糙了許多，看起來就像兩塊長滿苔藓的大岩石咕噜咕噜地滾近。

“看起來有什麼好笑的嗎？”克拉布用尖利的聲音問道。

“沒什麼，隻是在想，”羅恩嚴肅地皺了皺眉頭，作出一副苦惱的樣子說，“都從霍格沃茨畢業這麼久了，該不會你們還找不到舞伴吧。”

“你也就配得上泥巴種，血統背叛者！”高爾伸手去掏魔杖，大聲嚷道，“看我怎麼教訓你……”

羅恩的怒火騰地冒了起來，他将赫敏擋在身後，同樣去摸口袋裡的魔杖。

“即使是泥巴種也要比你隻長塊頭的大腦袋聰明許多。”身後突然出現的顯得有些刻薄的聲音制止了事态的升級。

羅恩踩着結冰的台階，有點打着滑地停下來，轉身一看，驚訝地瞥見德拉克·馬爾福正背着光居高臨下地站在大門口。

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嗎，德拉克·馬爾福竟然在為他們倆說話？羅恩與赫敏飛快地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睛裡的驚疑。

“德拉科，你和你爹都是隻會抱女人裙邊的軟蛋，”克拉布不加掩飾兇狠地朝德拉科·馬爾福喊道，“有什麼資格再用這種發号施令的口氣對我們說話？”

德拉克胸膛的起伏頓時變得急促起來。在羅恩和赫敏以為這隊昔日摯友要當場表演一個互毆的時候，德拉科隻是冷冷地瞥了兩人一眼，轉而語氣不善地沖羅恩兩人叫道，“你們還要在這裡當多久的冰雕？教授已經等你們很久了，跟我來。”

門廳很大，華貴的地毯幾乎覆蓋了整個大理石地面，水晶吊燈從高高地穹頂垂下，在明亮的燭光中閃爍着璀璨的光亮。

羅恩與赫敏緊跟在德拉克身後，順着寬闊的走廊進入晚宴大廳。水晶杯盞、銀質盤叉碰撞發出的清脆悅耳的鳴響首先傳入耳朵，緊急着一個着實令兩人驚歎的金碧輝煌的宴會大廳映入眼簾。

“馬爾福為了裝點不會是搬空了整座金庫吧，”羅恩湊到赫敏耳邊小聲嘟囔道。即使是在霍格沃茨也從沒見過如此奢華的布置。

“不要把我家的金庫跟你們家的相提并論，”德拉科似乎已經擺脫了剛才争鋒相對帶來的影響，恢複了往日裡的那種慢吞吞的令人讨厭的長腔，“而且比起能讓黑魔王滿意，這不過是一點微不足道的付出……你們這副表情是怎麼回事？”

“我們隻是想知道你……你不是跟克拉布他們一向是最要好的朋友麼？”羅恩像是在看稀奇的金絲猴似的問道，“怎麼？在神秘人得勢後，你們的友情反而受到了重創？”

“首先，我跟那兩個愚鈍的蠢貨從來不是朋友，”德拉科在二樓一扇沉重的木門前停下來，一邊擰動銅把手，一邊轉身兇狠地小聲說道，“而且，你有你的女朋友一半聰明的話就會知道，即使都是食死徒，裡面也有着錯綜複雜的派系。”德拉科飛快地說完，轉而朝房間内轉告道，“教授，他們來了。”

“謝謝，德拉科。”

“我的榮幸，教授，”德拉科聞聲略顯雀躍地笑了笑，利索地讓開過道，繞過兩人朝樓下走去。

相比起明亮的宴會大廳，房間内的光線要昏暗不少。等背後沉重的木門咔哒一聲關緊，樓下觥籌交錯的聲響一下子被壁爐火焰的噗嗤聲蓋過，隐隐約約地，變得格外地遙遠。

卡萊爾正坐在壁爐旁的沙發上，展開的黑魔法防禦課課本正壓在膝頭。若不是她今晚罕見地穿了一條黑色的禮裙，兩人差點以為自己是回到了還在霍格沃茨的那些時光。

熟悉的老師、熟悉的課本還是極大地舒緩了兩人一直緊繃的神經。

“他現在倒是願意承認你很聰明了，”羅恩跟着赫敏走向沙發時還在不忿地嘀嘀咕咕着，被後者猛地掐了把才回過神來，這裡可不是霍格沃茨，而是被食死徒包圍的邪惡城堡，不知道在哪裡的黑魔王随時會出現給他們兩下。

“請坐。黑魔王和食死徒們在另一個房間談事，”我把膝蓋上死沉的課本擱在茶幾上，忍不住笑了笑說，“他也不會突然出現給你們兩下，放松些，你們可是我的客人。”

被一下看穿了想法的羅恩顯得有些吃驚，“所以……是真的？當看着你的眼睛時，内心就無所遁形？”他的目光遊移着，似乎是生怕再被看穿。

“可以這麼說，但我要澄清一點，剛才可沒有使用天賦，你的想法都寫在臉上呢，”我歪着腦袋，單手托腮道，“除非必要，随意翻閱别人的大腦是個很不禮貌的行為。更何況……你們根本不用擔心這回事呀，你們不是戴着屏蔽心靈魔法的煉金飾品麼？”

“是哦，”羅恩嘟囔道，恍然大悟般地抓了抓紅色的頭發，随後被忍無可忍的赫敏狠狠拍了一記腦袋。

“羅恩，你這個……”她嚴厲地低吼道，對上茫然無措的眼神時又無奈地洩了氣。

“放輕松，赫敏，我還知道鄧布利多留了些名字給你，許多仍在魔法部任職。”我後傾靠在椅背上，望着面色一下變得蒼白的女巫說道，“不用這麼抵觸地看着我，你應該明白，我真想使用能力盜取的話，這些煉金術産品是阻止不了的。”

“根本沒有這回事，而且為什麼你會覺得是告訴了我？”赫敏挪開眼睛，努力控制着急促的呼吸，矢口否認道，“比起我，鄧布利多更相信你，也更相信哈利，就算有，他也不會不告訴你們……”

“鄧布利多願意相信我，但他更加明白不能将所有信息都袒露給同一個人，特别是這個人許多時間都跟黑魔王待在一塊，立場還特别的模糊。他必須對自己的人負責，至于哈利，他太沖動，也許适合沖鋒在前，鼓舞軍心，但不适合鑽營細膩的政治。也不會是羅恩，”我望向憤憤不平的男孩解釋道，“因為家人，你容易在威脅中妥協，也沒有掩飾事情的靈機應變。隻有赫敏，對事态有很強的判斷力和把控力，不會讓情感輕易動搖正确的選擇。你有明确又清晰的目标，也會一直走在正确的路上。不管将來局勢如何發展，都會是一個不錯的後備領袖。”

三人安靜地坐了一會，赫敏首先開口道，“教授，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們也看到了你的誠意，那我就直接說開了。也許你已經知道我們今晚來這裡的目的，我……我們希望你能救那些被食死徒抓住的人出來。”她膝蓋上的雙手絞着粉色的裙子，看上去是壓抑不住的焦急和緊張。

“當然可以，”我望着赫敏聞聲綻開驚喜的面孔說道，“作為盟友，但你們願意成為我的盟友嗎？”

“盟友……你想要合作？”赫敏張口結舌地看着我，“我……我不知道有什麼地方能幫得上忙的……”

“當然，”我凝視着猶疑的眸子說道，“我希望你能跟我合作，說服鳳凰社的人不再做無謂的抗争。”

“你要我們背叛鳳凰社？”羅恩有些激動地喊道，看起來像是從沙發上飛快地彈了起來，“絕不可能，我們不會加入食死徒！”

“嚴格來說，我并不是食死徒，所以跟我合作不等于加入他們，”我将兩手交握着放在膝蓋上，平靜地解釋道。

“這是……救人的交易嗎，”赫敏遲疑地問道，她握住羅恩顫抖的手，制止他情緒激動的大喊大叫繼續升級。

“不，”我注視着她的眸子回道，“這是一個請求，一個邀請。”